故乡,对作家而言,有深远的意义。它常常是一个作家作品的起点,也是圆心。如同绍兴与鲁迅、呼兰河与萧红、高密与莫言、巴黎与普鲁斯特、密西西比州与福克纳,成都对巴金而言,几乎具有相同的意义。

2024年11月25日是文坛巨匠巴金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日。以此为契,我们走进他的文学、他的故乡,走进他的悠悠往事。



《家》在城北李家公馆

巴金原名李尧棠,祖籍浙江嘉兴。其高祖父李文熙因官迁蜀,为李家迁居成都第一代人;至巴金的祖父李镛,为第三代,他广置田产,家势最盛,修建李家公馆,位于今正通顺街98号;李镛逝后,李家因多种原因逐渐衰退。巴金,为李家迁蜀的第六代人。

120年前,巴金出生在李家公馆里。后世人称其为“李宅”或“李家花园”。

李宅由两所公馆比肩而成。巴金的故居在南府,大门开在正通顺街,还有一个北府,大门开在东珠市街面上。李宅因府中园林设计精巧,声名远播,所以又被当时人称作“李家花园”,一度是成都四大私家名园之一。

在成都,巴金度过了他的幼年、少年时期。而这一段岁月,奠定了巴金丰富的生活体验,以至于后来震铄文坛的《家》《春》《秋》直接取材于这一时期的生活。



▲ 1907年的家庭合影。右三是巴金的母亲,左三外婆抱着的是巴金,这是目前所见到的他留下的第一幅影像。

在成都的巷弄间,巴金见证了老城的沧桑与变迁,也在这里汲取了生活的第一滴甘露。茶馆里的市井百态,河流边的嬉戏玩耍,家族中的悲欢离合,都悄然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文学的种子。这些看似平凡的日常,日后却成为了他笔下生动鲜活的素材,让《家》《春》《秋》等作品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深刻的情感力量。

1971年,古老的院落被拆除。但是街上那个别具一格、距院落旧门不到20米的双眼井还在,那是巴金小时候不知走过多少次的地方,所以他在1987年返乡时曾经说过:“只要双眼井在,我就可以找到童年的足迹。”



▲ 1956年12月13日下午,巴金回到旧居,见到了33年前住过的屋子。

物是人非,《憩园》诞生

1923年,约十九岁的巴金与三哥李尧林出川求学。

故乡于彼时的他,是一种历久弥新的混沌情感。

因带着对封建大家庭里黑暗、腐朽、专制的愤恨,巴金曾在《家庭的环境》写下自己出川并无留恋之情。实际上,他仍然依恋家庭,思念故乡,几乎每周至少一次给继母和大哥写信。“我的心还是依恋着家。而且只有想到家时,我才有勇气活下去!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呢?”他常梦见父亲,在熟悉的旧街道,他跟着父亲闲走;在戏园看台上,父亲给他详细解释剧情。1991年,他梦见与三哥在老家书房,听二叔铿锵有力地讲书……

1941年1月,阔别家乡18年后,巴金第一次回成都,住在荣华寺街大嫂张和卿家里。大嫂给巴金讲了家族的许多变化。巴金感叹:曾经的大家族在祖父去世后,分家,渐渐衰落。其中他的五叔,本是书香世家的子弟,因沾染吃喝抽赌等封建陋习,无以为生、沦落街头、偷摸为生,被抓进监狱,潦倒病死。

这事令巴金颇为震惊与伤感。昔日,深受祖父和继祖母宠爱的十分聪明的孩子,为什么活成了悲剧?巴金反思溺爱教育、长宜子孙、多子多福的封建思想,并借此,以李家公馆故居为背景,创作了另一部小说《憩园》。



▲ 1955年,李致和巴金在重庆。

教导侄儿李致:讲真话,做好人

1942年5月,巴金第二次回家乡,仍住大嫂家。其侄儿李致当时12岁,第一次见到巴金。李致先生在采访中告诉记者,这件童年往事,自己印象不深,“只记得四爸常带我几个姐姐看电影,说我看不懂,给我钱买邮票,我从小喜欢集邮……”

再次见面是一年后,巴金对李致开玩笑地说:“我给你改个名字,不叫李国辉 (李致先生原名) ,叫李国飞好了。”与此同时,巴金还用毛笔给李致写了影响他一生的四句话,即:“读书的时候用功读书, 玩耍的时候放心玩耍,说话要说真话,做人得做好人。”谈及此处,李致先生幽默地打趣道:“我小时候对这四句话理解不深,最上心的是‘玩耍的时候放心玩耍’,随着年龄增长才加深理解, 这四句话影响了我一生, 我还用它来教育子女和孙子辈。”

如今,“讲真话,做好人”已经成了东城根街小学的校训,并在成都各中小学里广为流传。



▲ 1987年,巴金最后一次回成都。图片来源:巴金文学院。

归蓉创作、看川剧、老友相聚

1960年12月-1961年2月,巴金专心写作,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仅度过了自己的56岁生日和1961年的新年,还完成了四部以抗美援朝为背景的短篇小说:《回家》《军长的心》《无畏的战士李大海》和《再见》,以及一部中篇小说《三同志》。同时,他还对《寒夜》进行了精心的修改。从巴金的《成都日记》中,我们可以窥见他在成都的生活点滴,除了日常的饮食和创作活动,他还频繁地观看川剧,有时独自前往,有时与亲友相约,几乎达到了两三天就去一次的频率,这充分展现了他对川剧艺术的深厚热爱,近乎痴迷。

此外,在1960年1月初,巴金还特意给成都市川剧院写了一封长信,表达了他对川剧艺术发展的关注和自己的热爱之情。

时隔多年,到了1987年的金秋十月,已经年过八旬的巴金在亲人的陪伴下,再次踏上了回乡的旅程。虽然此次行程只有短短的17天,但他却过得充实而圆满。他会见了老朋友张秀熟、沙汀、艾芜、马识途等,一同游览了桂湖公园,品茶聊天,挥毫留诗,还探访了新都宝光寺等名胜古迹。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钟爱的川剧,再次欣赏了这一艺术瑰宝。此次成都之行,无疑是成都文化史上的一段佳话。



▲ 1987年10月,巴金与马识途、沙汀、艾芜等相聚在新都宝光寺。

不论身在何处,巴金的一生对故乡的深情与思念未变。他曾多次讲:“我一直想闻闻家乡的泥土味。我仍要汲取家乡的阳光、雨露,跟家乡的禾苗、树木一起成长。同家乡在一起,同祖国和人民在一起,心中燃烧的火永远不会熄灭。”

成都日报锦观新闻 记者 泽登旺姆 图据 巴金文学院 四川省文联 责任编辑 罗皓 编辑 刘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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