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病历单,站在儿子家门口,手心湿得发烫。
已经下午五点了,天擦着黑,门缝里透出厨房炒菜的响动。
儿媳开门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妈,您怎么来了?”看着她的笑脸,我心里一阵刺痛。
果然,装得越无辜,心越冷硬。
我直截了当地开口:“那11万报销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她的笑瞬间凝固,随即换上一副无辜的模样:“妈,这钱是医院退给我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头。
我愣住了,手里的病历单掉在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我想问她:你是怎么忍心说出这种话的?但喉咙像堵住了一样,哑口无言。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儿子张鹏今年才32岁,正是事业上升期,却突然被查出急性胰腺炎,住进了ICU。
医生说病情很危险,需要马上手术,预估医疗费至少要15万。
当时我和老伴吓得六神无主,儿媳秦敏却镇定得很,第一时间提出让我去筹钱。
“妈,家里存款不多,鹏哥的命要紧,您和爸帮帮忙吧。”她一边安慰我,一边说得理直气壮。
我哪里有时间计较这些?
儿子都快没命了!
当天,我就拿出了家里多年积攒的15万存款,直接交到了医院。
手术后,儿子总算脱离了危险,住了一个多月院,花了十几万。
出院时,医保报销了11万,医院直接把钱打到了秦敏的账户。
我当时心想,反正是一家人,钱迟早会还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可接下来的日子,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儿子康复后,秦敏在家里一分也没提还钱的事。
平日里对我也不冷不热,甚至连句感谢都没有。
那天我试探着问她:“报销的钱到账了吧?能不能先还我们一部分?家里还有点急用。”
她笑着回我:“妈,鹏哥刚出院,家里开销大,等缓一缓再说吧。”
我忍了一个月,眼看家里的存款见底,而他们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今天,我实在扛不住了,才主动上门开口。结果,她竟然说出“跟您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话。
我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问:“这钱是我掏的,没这15万,鹏他能活到今天?!”
她的脸色变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淡淡的:“妈,话不能这么说。医院的钱是我跑着报销的,钱自然是我的。再说了,您掏这钱是为了鹏哥,不是为了我吧?”
“你!”我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偏偏她还一副无辜的模样。
厨房里传来儿子的声音:“妈,吃饭了没?敏敏,快把妈请进来啊。”
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来,脸色苍白,却依然对我笑得亲切。
看着儿子,我心里一阵酸楚,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吃过了,不进屋了。”我转身离开,不想让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路上,我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儿媳的行为让我寒心,可我又能怎么办?儿子刚经历生死,我不想让他夹在我们中间难做。可秦敏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让我心寒透顶。
回到家,老伴问我:“钱要回来了吗?”我摇摇头,转身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想起儿子结婚那年。
秦敏家条件不错,婚礼办得风风光光,我和老伴也咬牙出了10万块的彩礼。
虽然心疼钱,但想着儿子幸福就好,也没多计较。
婚后,小两口在市里买了房子,首付是我们张罗了一半。
那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秦敏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后来几天,我试着跟儿子旁敲侧击,问他们家报销的钱花在哪了。儿子皱着眉,说了句:“敏敏说钱全用来还信用卡了,妈,您别担心。”
信用卡?我心里一震。结婚这些年,儿子工资虽然不高,但也不至于欠信用卡的债。秦敏到底在隐瞒什么?
几天后,我偷偷托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秦敏把报销的钱私下转给了她娘家,帮她弟弟还了房贷。听到这个消息,我彻底炸了。
我忍了这么久,一直不想撕破脸,可这一刻,我决定不能再忍了。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儿子家,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儿子听完脸色发白,转头问秦敏:“妈说的是真的吗?”
秦敏愣了一下,随即反击道:“鹏哥,我是你老婆,帮娘家分担点有错吗?再说了,这钱是医院退给我的,妈凭什么管?”
“凭什么?”我冷笑一声,“凭这钱是我掏的!你弟弟有房贷,你就能拿命换来的钱去填?你考虑过我们老两口吗?”
儿子的脸色变得难看,秦敏却不依不饶:“妈,您这话也太难听了。我家里帮了我们多少?结婚那会儿家里没出力吗?现在轮到我家有难处,我帮一把怎么了?”
“你帮你家可以,但这是命救回来的钱!张鹏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救他?”我激动得声音发抖,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儿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秦敏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钱我拿了,也花了,您要是觉得不满意,那就去打官司吧。”
我怔住了,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天我摔门而出,一整晚没睡。第二天儿子打来电话,声音干巴巴的:“妈,别生气了。敏敏不对,但您也别太计较了,钱我慢慢还您。”
我听着他疲惫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儿子是夹在中间的受害者,可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谁的错?
我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冬日阳光,陷入了沉思。
或许,这不仅仅是钱的事。这是两代人价值观的冲突,是一个家庭最深层的矛盾——当“家”的意义被分割成你和我,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