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出殡那天，80多岁的母亲一直在屋里不出来，从此没再回过娘家
都说大姑姐和娘家弟媳关系不好，在很多家庭似乎也确实如此，但是在志刚的世界里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他的母亲和舅妈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如今都是80来岁，常年不见面，但只要一见面，两人都会促膝长谈，尤其是前几年母亲行动还方便的时候，
甚至自己会开着三轮车去舅舅家。只是这一次，在舅妈下葬之后，志刚的母亲，也确实不想再回娘家了。
1.
或许见惯了大姑姐和弟媳关系不好的案例，见到一个关系好的，多少是有点不敢相信了。
而志刚的母亲和舅妈的关系好，是从母亲还没结婚就开始的。
志刚的姥姥有3个儿子三个女儿，志刚母亲排行老五，母亲下面就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志刚的三舅。
待前面的几个人都结婚了，那个时候就剩下志刚的母亲和三舅没有结婚，他们就那样一直跟着姥姥生活。
姥姥是裹了脚，所以很多时候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是姥姥又是做生意的，那个时候就是卖袜子，拉到集镇上去卖，或者就是卖一些手工编制的筐。
三舅负责去砍竹竿，拉回家劈-开，母亲就负责帮忙清洗、编织等等的活，往往他们俩都会和姥姥一起忙到后半夜，不过那个时候还是点煤油灯，姥姥心疼那油，很多时候，都是摸黑干，或者就不干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接着干。
三舅用驾车子拉着编织好的东西，拉着姥姥就去集镇上卖东西，母亲也跟在后面，往往都是天不亮出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在那个年代，大家的日子过的都很一般，也没有什么好计较，母亲就跟三舅和姥姥他们，一直住在老房子那里。
后来，三舅先结婚了，结婚之后的三舅没有分家，而是继续跟姥姥住在一起，听母亲说，那年结了婚，家里啥东西都没有，别说盖房子了，就算是个草屋，都没有的。
一般情况下，弟媳和大姑姐在一起，多少是有点矛盾的，而母亲呢？早就被姥姥嘱咐了好多遍，让她让着点这个新的弟媳，反正闺女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也就没几年的事情，何必去生气呢？
然而，姥姥是想多了，因为据母亲说，母亲和三舅妈的关系，真的是很好。
也或许是三舅妈原本家庭不是很好，也或许是她们两个人的脾气比较对，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拌嘴，反而是很和谐的相处。舅妈做饭，母亲就帮忙烧火，农忙的时候，舅妈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平日里就算是喂牛喂鸡什么的，舅妈毫不含糊，抢着干。
后来舅妈就有了身孕，母亲让她少干活，在家养着就行。
但这其实也是客气话，怎么可能闲着呢？一家人都要吃饭的，不干活哪来的饭呢？就这样，舅妈挺着大肚子，还在不停地劳动着。
后来孩子出生了，母亲每天在舅妈面前伺候着，三舅那段时间不停地干活，加班加点的编/织东西，就想搞点钱，哪怕换来一点吃的也行，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太需要吃东西了。
就这样，母亲照顾舅妈照顾到她出月子。舅妈还笑着说，等以后她也要照顾母亲坐月子，然而真到了这一天，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
2.
志刚的家，离姥姥家大概有二十里的样子，现在感觉二十里地，一脚油门就到了，但是往前说几十年，那个时候别说是三轮车，就是自行车也没有，大家不管是上街还是走亲戚，基本上都是靠两条腿走路，所以别看是这二十里路，走起来也是很费劲。
志刚小时候喜欢跟着母亲去姥姥家，别看这路途遥远，但是想到舅妈可能会给自己做好吃的，尤其是八月十五前后，姥姥家的柿子也成熟了，他就激动地不行。
一般情况下，志刚和母亲一大早就出发，中午的时候就能够到，那个时候舅妈还没来得及做饭，于是母亲就很习惯性的进了厨房，帮助舅妈做饭。两个人说说笑笑，说着彼此之间的事情，说着最近家里的变化。
又过了几年，三舅兜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钱，三舅就和舅妈商量了一下，准备搬出去，自己盖个房子。
盖房子的时候，志刚的父亲也过来帮忙盖了。
那个农村常见的土房子，就是底下有5层或是10层的砖打底，上面就是泥土碓起来的，再上面，可能就是放点草或是别的东西，条件好的可能就是瓦片啥的。
后来这房子也经过几次的修缮，每次修缮房子的时候，不是母亲过来就是父亲过来帮忙，比如帮三舅弄弄沙子水泥啥的，也或者帮三舅弄点木材什么的，在钱上，母亲帮不了什么，在力气上，还是可以帮一点的。
在村里，还有这个习俗，就是谁家孩子多，出嫁的姑娘再回娘家的时候，就分家了。
比如大姨跟大舅走亲戚，二姨跟二舅走亲戚。而志刚家，刚好本来就跟三舅家关系好，两家走的近，所以这就算是分家了，每年逢年过节的，志刚家就直接去三舅家，然后再把姥姥请过去，大家一起吃个饭，这就算是把节日给过去了。
日子慢慢的变好，大家都忙起来了，很多时候，也难得一见。
三舅结婚比母亲早，但是前三个一直都是女儿，只到最后一个才是儿子，而他的儿子因为一直在上学，所以即便是后来志刚结婚了，他都没结婚。
多年后，三舅的儿子志鹏结婚了，媳妇是在家坐月子，那个时候志鹏刚好开了工厂，忙得不行，就想让三舅和三舅妈在家照顾孩子，可是，那年，三舅妈被车撞了，腿有点毛病，而三舅呢？喜欢喝酒喝抽烟，志鹏担心会影响到孩子，所以也是心里担忧。
后来，志鹏就跟志刚打了电话，意思就是问志刚的母亲能不能过去帮忙照顾一个月，哪怕给点钱也行。
后来志刚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整个月，志刚的母亲一直在照顾着这个娘家侄媳妇。而母亲每天，都是回到姥姥家去睡觉。
后来母亲也说过那段经历，她没有觉得辛苦，只是说，能够在娘家住上一个月，也是很开心的，这样每天都能够见到自己的娘，比什么都好。
也确实如此，出嫁的姑娘，能够在娘家住上三五天就算是不错的了，更何况这是一个月呢？
3.
慢慢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大人们也变老了。
虽然有了三轮车/四轮车，虽然这乡间小路都修成很笔直，这几十里的路，也只需要几十分钟就到了，可是母亲老了，她也很少去姥姥家了。因为姥姥也不在了，她去，也没啥意义。
每年，都是志刚做了代表，去看看舅舅，去给姥姥上坟，别的没什么了。有好多年，母亲都没有去过姥姥家。
志刚父亲去世那年，出殡的时候，舅妈和三舅过来了，但那个时候舅妈的腿已经很浮肿了，每走一步都要人搀扶。那次是三舅骑着三轮车过来的，三舅妈一进家门口就开始哭了起来，母亲看到舅妈之后，也哭了起来。
在此之前，母亲不吃不喝，没有一点心情，没留下一点眼泪，可是当看到舅妈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再也绷不住了，瞬间哭了起来。
舅妈很艰难的走到了母亲身边，她坐下来，握着母亲的手，两个人没有说太多的话，眼睛却一直是红红的。
在这个时候，志刚拿出来一碗粥，交给了舅妈，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舅妈劝劝母亲，多少吃一点吧，别一点都不吃。
父亲葬礼结束之后，舅妈一直到下午才走。舅妈临走的时候就说，等过段时间还会过来看看。
但是母亲说什么都不肯让舅妈过来“你的腿不行了，就别出来了，等我去你家看你吧。”
可是母亲说去看看舅妈，就一直这么搁置着。
志刚想要把母亲接走，但母亲拒绝了，她说这个家必须要有人，不管是哪个孩子回来了，看到家里有人，心里就踏实。再说，老家老家，老人在的家，那才叫家，老人不在了，那就是个空房子。
后来，志刚就给母亲买了一个三轮车，是那种很小型的，速度很慢，想让她代个步。
只是没想到，有时候母亲实在是想念姥姥，就开着车去姥姥家了，她说她想去看看姥姥的坟地，或者去看看之前的那个老家。
奈何，这都过去几十年了，当年那个生她养她的那个家，早变成了一堆废墟，什么都没有了。
每次，母亲就和舅妈在一起说说话，随便吃点饭就回来了。
不过几年下来，母亲年纪大了，志刚他们也觉得让母亲开车出去实在是不安全，所以也就把车子给锁了，不让她再出去。
然而，这一锁，就是好几年。
母亲也收心了，哪也不去了。
可没想到，有一天，却接到了舅妈去世的电话，她绷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去看看。
4.
志刚带着母亲提前去了三舅家，母亲刚下车，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志鹏看到他的姑姑来了，一把包住姑姑哭了起来。
志刚的母亲也是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对于志刚的母亲而言，看到娘家人，这心里是一万个不痛快。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再次回来，竟然是这般场景。
志鹏带着众人进了屋，屋里有其他的几个长辈在坐着。
志刚陪着母亲，陪着她守着舅妈的棺材。
那天下午，母亲像是没了魂一样，不吃不喝，这场景，也只有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年，他见过一次。
深夜十点多，母亲还没有睡觉，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屋里，看着舅妈的遗像，看着那忽闪忽灭的白蜡烛，眼睛红红的，嘴唇干裂，却一口水都没有喝。
三舅和几个其他的长辈过来劝母亲吃点，哪怕喝点粥也行。但母亲始终是没有胃口。
她说，想起来当年的事情，想起来他们住在一起的日子，还有这么多年两家你帮我我帮你的画面，内心都无比沉痛，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这已经是现实。再说，舅妈的腿已经开始溃烂了，她现在离去，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这些年，志刚的母亲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了，见过太多人从自己身边离开。如今她也已经80多岁了，或许对于离开，她早已经麻木，只是看到舅妈静静地躺在那，这心里，还是一万个不舒服。
隔天，舅妈就下葬了。
母亲没有跟着过去，众人也不让她过去，毕竟年纪大了，走不了多少步就累得不行。
下午，葬礼结束，众宾客都走了，包括舅妈的几个女儿女婿也都走了。
然而，母亲没走，她跟志刚说，想要在这留一晚。
说实话，母亲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姥姥家了，就算是前些年过来，也只是吃顿饭，下午就回家了，这还是母亲这么多年，第一次说，想要留下来过夜。
志刚有事，就先回去了，志鹏让他尽管放心，他会去送。
那晚，志鹏给母亲做了一点饭，端给她吃。
这是三天里，母亲第一次开始主动吃饭。
想想也是，一个80多岁的人了，这几天，没睡好，没吃好，这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当晚，三舅跟母亲说了很久的话，说着说着，母亲就睡着了。
但母亲睡得快，醒的也快，一夜醒来三四回。
以前家里没灯，半夜起床也都是抹黑，现在有灯了，半夜起床，却想关着灯。
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母亲就要回家。
临走的时候，母亲跟三舅说，自己年纪大了，以后可能真的就来不了了。
三舅以为母亲说的是客气话，就跟母亲说，等自己有时间了，一定会去看看她。
其实，三舅也是挺大岁数了，虽然还能够开着三轮车去集镇上，但毕竟年纪大，志鹏担心他的安危，也是不大敢让他多出门。
当年的那些人，渐渐的老去，渐渐地离开，虽然现在是80岁，或者是90岁，看着是高寿，是幸福，但在一些独自生活在村里的老人，或许，也不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尤其是对于像志刚母亲这样的人，娘家确实还有自己的亲弟弟，但是，自己年纪大了，也确实回不去了。
而思念，也就只留在心里了。
备注：网图，侵联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