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个赛季，多特蒙德在德甲争冠争到最后，末轮才错失沙拉盘。上个赛季，黄黑军团一路打进欧冠决赛，遗憾输给皇马再拿一个亚军。而到了这个赛季，他们竟然俯冲联赛下半区，不止场面上要啥没啥屡被吐槽，前任主帅沙欣也和“无证教练”这个梗牢牢绑定。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支球队光速滑坡？
众多舆论都将矛头指向了高层，说他们管理混乱分工不明，还有派系斗争。而如果你近两年一直在关注多特内部的种种新闻，会发现那里上演的，简直就是一出有太上皇幕后掌权、有太子爷低调端水，还有四爷和八爷龙争虎斗的权谋大戏。
这不是足球，这就是宫斗。（ps.本文内容整理于德国各大媒体，每一条的可信度各位自行判断）
介绍多特蒙德这几年的权力斗争之前，必须先讲到一个最最关键的核心人物：“太上皇”瓦茨克。可以说，他既是救俱乐部于水火的传奇领袖，球队系统的底层设计师，也是近几年带来权力斗争的主要原因。
故事要追溯到世纪之交的那段时间。
当时，多特蒙德受到了连续夺得德甲和欧冠冠军的利好刺激，决定扩大规模去和拜仁争一争霸主之位。一边在法兰克福上市融资超过1亿欧元，一边拿着计划书去各大银行贷款，甚至把自家球场威斯特法伦的所有权都卖了。钱都拿来扩充军备，高价引进罗西基、科勒、阿莫鲁索等球星，工资预算快速膨胀。
好消息是，2002年再次德甲夺冠。
坏消息是，一年之后濒临破产清算。
发生了什么？导火索是多特在02-03赛季只拿到德甲第三，03-04赛季开局就在欧冠附加赛被布鲁日淘汰。然而，俱乐部此前公开的预算半点都没考虑过这种可能，直接就把小组赛收入算上，并且提前在转会市场花掉了。于是出局当天，股价狂跌16%，接着一路下滑到不足发行价的1/4。
再加上不久之前，负责德甲转播的基尔希集团破产，多特在寒冬腊月的大环境里雪上加霜。有限的资金勉强够发工资，主场租金都要给不起了，各路债主还都找上门连本带利。
绝境里，是瓦茨克把球队救了出来。
他上任多特CEO之后，一方面从摩根士丹利神奇地拿到了15年的长期贷款，先是赎回了威斯特法伦，随后一步步拆解降息。另一方面大刀阔斧精简阵容，出售罗西基等球星，打造低成本高性价比的年轻球队。
再经过多年隐忍，熬过差点降级的最低谷，终于等来了克洛普带领的青春风暴。
那时的多特蒙德，已经是一家财政健康、量入为出、理性经营的俱乐部。用瓦茨克自己在股东大会上的话来说：“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继续维持住第二的地位，不要被后来者赶超。然后，等待拜仁犯错的机会。”
所以，哪怕很多人吐槽多特明明也是有德甲有欧冠的豪门，却心甘情愿当个“万年老二”。核心可能被对手挖走，妖人打出身价从不强留，俱乐部坚定地站在“50+1”的支持面，小富即安多出一点都是享受。
没办法，这是曾经的天坑把多特伤得实在太深，量入为出已经刻在了俱乐部的DNA。而如果要把这种DNA具象化为一个人，肯定就是掌舵了20年的瓦茨克。
然而问题来了，他今年65岁，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
其实，瓦茨克早就开始为自己退休之后的管理层布局了。不过，他并没有（可能也不想）找到一个接过所有责任的继承者，而是搞了一套“三权分立”的新制度。权力分散的同时，继续考察谁是最合适的接班人。
所以过去这些年，我们先后看到了许多渊源深厚的人加入管理层。
2018年，球场内是多特名宿、球场外是拜仁名宿的萨默尔回来了，担任外部咨询顾问。日常管理里没有实权，但定期参与核心决策会议。
2021年，先后在俱乐部当过青训教练、助理教练、救火教练和技术总监的泰尔齐奇终于转正，拿起了一线队教鞭。
2022年，球员时期就效力多年、退役后继续留下任职的凯尔成为体育总监，负责阵容构建和转会操盘。
瓦茨克、泰尔齐奇与凯尔
于是上个赛季，瓦茨克为多特蒙德构建的新管理体系，理想中应该是这个样子。
实际执行起来，虽然欧冠一路闯入决赛的成绩足够亮眼，但管理层却变成了下面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最核心的矛盾点，就是凯尔和泰尔齐奇之间的剧烈冲突。
凯尔作为老队长，某种程度上衔接了世纪初的老多特和克洛普开始的新多特，这整整2-3代球员。所以，他可以说代表着“多特球员”这一身份的纯血DNA，与更衣室尤其是老将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自然而然，也会更习惯从人情角度处理问题。
泰尔齐奇虽然也是本家出身，但他毕竟踢球时水平有限，没穿过一天多特球衣。历遍坎坷才从教练席逆袭的他，思考模式相对倾向“学院派”，战术勇于创新，建队思路也更加激进。
不可避免地，两个人之间对搭建阵容的看法会产生分歧。本身这在职场并不少见，可偏偏他们都是性格强硬的类型，又恰逢老瓦准备退休、核心权力虚位以待的特殊时机。
于是，从小摩擦到大矛盾，最终势如水火。
典型的例子应该就是胡梅尔斯的续约问题。凯尔非常希望能让老朋友留下来，同时从尤文签下胡伊森形成老带新。然而泰尔齐奇觉得这么做性价比极低，不如直接换代。各路媒体不断爆出和狐媚之间将帅不和，不是剧烈争吵就是互不说话。
与此同时，凯尔还打算把埃姆雷-詹卖了，筹集更多资金去尝试从贾府签下阿尔瓦雷斯。结果泰尔齐奇反手就是一票否决，还再三强调詹就是我的首席队长。
那么这个时候，最有管理经验的萨默尔干了什么呢？他没有利用顾问的身份从中斡旋，而是在电视上各种明示暗示全都说了出去。
是的，萨默尔这些年除了多特顾问之外，还有一个神奇的第二职业，就是亚马逊付费频道的欧冠解说兼分析专家。说多特比赛的时候，他经常“不小心”透露点转会或者更衣室的消息。有些内容可能并不新鲜，但由于萨默尔的特殊身份，可信度自然有所不同。
球队好，那还好。球队不好呢？无异于火上浇油。
所以最终，还得瓦茨克自己出来救火。
首先，掐掉麻烦刺头。凯尔的首席助手是体育协调员斯坦尼奇，在决策会议里总是第一个力挺领导，还公开抨击了主教练泰尔齐奇。老瓦杀伐果断，直接开除。
其次，化身端水大师。为了安抚双方势力，老瓦在2024年初同时敲定了两个“新人”入局。一个是此前负责青训的名宿里肯，升职为管理总监，这个职位有点像是CEO的储备干部，表面上继续端水，实际上多少对老队友凯尔有利好。另一个是在多特当过11年球探的米斯林塔特回归，成为技术总监，而他同时也是泰尔齐奇的好友。
里肯与米斯林塔特
不过在那个时间点，舆论还是觉得“泰尔齐奇系”赢面更大，甚至传言凯尔即将走人，未来将是“瓦茨克/里肯+米斯林塔特+泰尔齐奇”的三巨头时代。
然而万万没想到，球员们和凯尔的关系依然很牢靠，泰尔齐奇在争斗里差不多输掉了整个更衣室，也可能单纯只是心累，带队拿到欧冠亚军之后还是选择了主动辞职。助理教练沙欣无证上岗，又是凯尔的老朋友。
好了，看起来下一集就是大结局？
不不不，因为米斯林塔特这哥们更能斗。
因为在多特当球探期间发掘了胡梅尔斯、莱万、香川真司、登贝莱、奥巴梅杨等一众球星，米斯林塔特人送外号“钻石眼”。但这位的性格，可能比钻石还要硬。
第一次在多特当差，他离开的直接原因就是和图赫尔完全闹翻。米斯林塔特强烈建议签下奥利弗-托雷斯，被图赫尔多次否决。图赫尔还觉得他老是跑到训练场干扰球员心态，发出了禁止令。据说之后长达三个月，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接着，转投阿森纳和温格合作了一年，却在教授离开后立刻陷入权力争斗。当时枪手也打算搞分权制，米斯林塔特想争位但没抢过桑列伊，随即走人。最终桑列伊又没斗过向上管理的天才阿尔特塔，不过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回米斯林塔特，他之后去了斯图加特和阿贾克斯。在贾府又传出了从博尔纳-索萨转会拿回扣的嫌疑，遭到了管理层的集体抨击被解雇。这次回归多特，俱乐部还为了这事儿特地找毕马威出了份独立的审计报告。
回多特干嘛呢？当技术总监，通俗的说法就是在买人卖人方面出主意，然后让体育总监凯尔去具体执行。
于是，老瓦在这个赛季进一步退居幕后，他设想的“三权分立2.0”大概是这个样子。
但是，你们知道这里肯定有但是了。多特这套越来越复杂的管理架构，真正变成了一团乱麻的宫斗2.0。
你想啊，一个俱乐部有体育总监，有技术总监，有管理总监，还有一个无证主教练，全都能在阵容决策里说上话。这是在搞足球，还是搓麻将？
里肯自己后来就用德国俗语“大象圆桌会议”来吐槽过自己：“每次转会都有七个高管全程参与，等我们开完会，窗口都关好几天了。”
更惨的是体育总监凯尔，好不容易熬走了泰尔齐奇，主教练成了自己人沙欣。结果空降一个技术总监米斯林塔特，比泰尔齐奇还难搞。
就拿2024年夏窗的转会来说，多特的引援目标大致可以分成以下几种。
第一种，凯尔和米斯林塔特都想要的。比如吉拉西，嗯就这一个人。
第二种，凯尔坚持要买的，包括拜尔和扬-库托。尤其扬-库托这笔租借，米斯林塔特表示了强烈反对，据说凯尔“像狮子一样捍卫自己的领地”，才让里肯做主通过了决议。
第三种，米斯林塔特坚持要买的，包括安东和格罗斯。凯尔当时对安东并不感冒，他还是想要年轻的胡伊森。至于格罗斯，买是买来了，但沙欣用成了右后卫。
第四种，还是米斯林塔特坚持的，最后没买成，主要是明特和切尔基。据说在讨论要不要引进切尔基的会议上，沙欣、凯尔和里肯都因为“性格雷点”表示了一致反对。而引进明特的计划同样被凯尔否决之后，米斯林塔特甚至绕开所有领导和同事，强行代表多特去联系了布莱顿。
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本以为泰尔齐奇走了，多特终于能停止内耗。没想到只是双方对垒的旗帜变成了“米斯林塔特派vs凯尔派”，还因为瓦茨克退居幕后、提拔了里肯上位，把局势搞得更加复杂。
请回钻石眼时，老瓦的说法是“希望带来更多声音，通过积极的摩擦找出最合适的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摩擦带来的不止有火花，还有爆炸。
两大派系之间的斗争，丝毫没有随着转会窗关闭有所缓解。这个赛季，我们仍然在关于多特管理层的新闻里，看到了一系列既熟悉又有所升级的案例。
比如，米斯林塔特“老毛病”又来了。他开始跑进训练场，想要直接观察球员来决定之后的转会操作，好巧不巧还站到了官方电视台直播镜头的正对面。沙欣大发雷霆把他赶了出去，之后高层内部会议对米斯林塔特提出了警告和处罚。
又比如，凯尔的老下属又被砍了。首席球探格拉夫在多特效力了接近12年，和凯尔关系非常密切，这赛季数次吐槽米斯林塔特干涉其他人的工作。本来他的合同到2025年夏天就到期了，却还是提前半年领到了辞退单。
还比如，萨默尔继续在他的解说里火力全开。吐槽球队引援不合理，吐槽沙欣战术太业余，还在赛后面对镜头激情痛骂了自家单位，说“整支球队从身体到精神状态都完全不在状态，不会进攻，没有防守。”
嗯，如果说多头决策带来了过度内耗的话，那么沙欣的执教既是结果的集中体现，也是让混乱加剧的又一把柴。
沙欣这赛季带队带的怎么样？翻翻德甲积分榜，答案不言自明。但假如你看过不少直播，或许还会觉得没情飞德乙已经算不错了。
简单概括一下这赛季大部分比赛的内容：后卫超赞倒脚中，场上疑似有边锋。回传横传各一半，直塞射门全是蛋。
多特球迷过得就是这么惨。
而针对沙欣的去留，两派势力同样站到了对立面。米斯林塔特肯定希望越早下课越好，要能陪着凯尔一起走那就更好了，最好再把老朋友泰尔齐奇请回来，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全面胜利。凯尔则是沙欣的最大后盾，毕竟从更衣室一路走到管理层，如果能熬过寒冬开创时代，自是一段足坛佳话。
至于其他人，顾问萨默尔的批评就没断过。里肯和瓦茨克在公开场合自然是全力支持，但据说保持观望，看看接下来的成绩再做决定。
直到1月22日，多特在欧冠1-2输给了博洛尼亚，各项赛事4连败，9场仅1胜。远征球迷拒绝离场，愤怒地扔下各种杂物，喊着口号要俱乐部和沙欣给出一个交代。交代是第二天，多特官宣沙欣下课。
但沙欣的离任肯定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前面也说了，管理层过去几年的争斗造成了极大内耗，还毫无秘密地暴露在了公众面前。有媒体评价如果只换个教练，就像“给受伤的十字韧带打了个石膏”。
所以，一切都突然进入了快车道。
1月30日，米斯林塔特多次提出请回泰尔齐奇都被否决之后，多特官宣了尼科-科瓦奇成为球队新任主帅。科瓦奇上任直接明说：“不好意思，我的工作板写不下20个人的意见。”
2月6日，多特官宣解除“钻石眼”米斯林塔特的一切职务。里肯随即表示，高层开会的平均时长立刻缩短了30%。
2月8日，图片报传出消息，多特严重警告萨默尔要么解说避开多特比赛，要么立刻解除顾问合同。之后萨默尔果然不再说多特，改去说拜仁。
至此，宫斗大戏似乎有了大结局。
对于凯尔来说，他在过去两年失去了“左膀右臂”，却顽强地挺了过来，还在年初续约到了2027。对于泰尔齐奇和米斯林塔特来说，他们看上去得到了瓦茨克的更多支持，在行政和球探系统都有了更多自己人，却双双离开了。
谁才是赢家？
有几家德国电视台是这么解读的：据说解雇沙欣、敲定科瓦奇、开除钻石眼、警告萨默尔，这一系列操作都是里肯铁腕做主，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请示瓦茨克，这或许意味着真正的权力交接。
打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原本以为太子只是安分守己的端水大师，没想到韬光养晦，一出手就是干掉四爷、收编老八。
《体育图片报》等媒体却有不同的角度。他们说瓦茨克本来已经宣布2025年夏天之前退出所有一线事务，但这两年的混乱让他改变了想法。假如多特这赛季没有起色，老瓦可能真的延迟退休，里肯、凯尔和萨默尔都会交权或走人。
这叫啥？太上皇杀个回马枪，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
当然了，无论是什么剧情，作为球迷我们只希望尽快有个结果。多特花了20年才有了今天的稳定局面，这么耗下去别说挑战拜仁，德国第二都不一定还保得住。
所以，科瓦奇这赛季能带出什么样的结果，可能无比重要。
结果不好呢？说个鬼故事。就在沙欣深陷下课风波的那几个月，有一名赋闲教练多次被邀请到了威斯特法伦看球，并且和萨默尔长期关系密切。后者在拜仁当高管，把他提到了二队教练；在德国足协当主管，想让他去带U21。
他就是教练圈宫斗的流量小主，赛后发布会YYDS：埃里克-滕哈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