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雪涛、赵宏鹤 来源:国金证券研究

摘要

■投资逻辑

去年底的美国大选似乎为左右之争画上了句号,只可惜,右翼民粹主义虽然能够发现问题,而且善于利用问题,却难以解决问题,甚至还制造了新问题。上任三个多月后,“特朗普效应”席卷全球,右翼民粹主义情绪回退、建制派精英派重新登场。同时,左翼路线的支持率也没有回归,归根结底是没有哪一方能站出来解决矛盾。如果这一势头延续,可能给世界局势带来重要影响,中国可能正在迎来自2001年拥抱全球化之后的又一次历史机遇。

正文

去年底,特朗普率领共和党在大选中横扫摇摆州、完败民主党,大有集三权于一身、碾碎建制派于历史车轮之势。今年初,特朗普开启第二任期,在就职典礼上宣布黄金时代来临,随后如暴风骤雨般推行激进的政策主张。令人意外的是,三个多月过后,“特朗普效应”席卷全球,右翼民粹主义情绪回退、建制派精英派重新登场,如果这一势头延续,可能给世界局势带来重要影响。

一、全球右翼民粹主义浪潮回退

过去两周有三个国家举行了大选,选举结果指向两个重要变化:一是右翼民粹主义政党无一例外地遭受重挫,特别是模仿特朗普风格的政客被选民集体回避,显示民众的反建制、反精英情绪明显减弱;二是执政党均获得连任,显示民众的反现状、求变革情绪也被削弱。

最有戏剧性的是加拿大。马克·卡尼领导的自由党(中左翼)战胜保守党(右翼),实现连续第四次执政。要知道,自由党的民调支持率从2021年开始持续下滑,到去年底只剩下20%,保守党的支持率则高达45%,这导致担任该党领袖12年、任加拿大总理10年之久的特鲁多在今年1月黯然辞职。

党内选举到3月方才落定,卡尼匆匆上任,尚未充分施展韬略,自由党的支持率已经激增到40%以上,保守党支持率则回落到40%以下。最终,自由党赢得了343个下议院席位中的169个,比2021年选举多出9个,而且还自2015年以来首次赢得普选,并创下1984年以来的得票率记录。

戏剧性逆转的原因显然与特朗普有关,其对加拿大在主权和经济方面的威胁与轻蔑,引发了强烈的聚旗效应,让技术官僚出身、曾在金融危机期间执掌加拿大央行、在英国脱欧期间执掌英国央行的卡尼获得大量支持。相比之下,身为右翼民粹主义者的保守党领袖普瓦列夫尔堪称加拿大版特朗普,其标志性口号是“Canada First”,此次不但输掉了选举,还丢掉了自己的议员席位。

澳大利亚的情况如出一辙。执政党工党(中左翼)的民调支持率从2023年开始下滑,到去年底只剩下30%,反对党联盟党(右翼)的支持率则达到40%;特朗普上任后,工党支持率反弹、联盟党支持率下滑,选情重新焦灼。

最终的大选结果比民调走得更远,工党大获全胜,目前已经赢得150个众议院席位中的91个,总理阿尔巴尼斯成为2004年以来首位连任的澳洲领导人,联盟党则丢掉了不少席位。同样的,以特朗普为模板的右翼民粹主义者、反对党领袖达顿,在输掉选举的同时丢掉了自己稳坐了24年的议员席位。

新加坡选举更多展现了民众回归稳定的愿望。对于经济模式高度外向的新加坡,民众更愿意在动荡的外部环境中寻求稳定,政治立场相对温和的执政党人民行动党(中右翼)赢得了97个议会席位中的87个,得票率比2020年选举提升4.3个百分点。

图表1:加拿大自由党(Liberal)的民调支持率在今年1月之后完成大逆转


来源:各大民调网站,Wikipedia,国金证券研究所

二、美国建制派精英派官僚回归

全球政局变化的同时,特朗普的内阁结构也在调整。5月1日,迈克·沃尔兹被解除国家安全顾问职务,由国务卿鲁比奥兼任。沃尔兹是“Signal群组泄密事件”的主角,误将一名记者拉进了内阁成员的聊天群,并在群里讨论针对胡塞武装的机密军事行动,引发轩然大波。

沃尔兹的出局或许带有一定党争成分,但能力上难以胜任高级别政府官员的工作,才是根本原因。沃尔兹的政治立场以鹰派著称,曾在乌克兰、中东等议题上鼓吹军事介入,被普遍认为是对华立场最强硬的议员之一。但在出任国家安全顾问之前,沃尔兹仅在佛罗里达州担任过6年众议员,缺少高级别行政官员的工作经验。至于“Signal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赫格赛斯,出任国防部长之前在福克斯工作,是新闻撰稿人和节目主持人。

对比沃尔兹的前任沙利文,在接受拜登任命之前曾担任国务卿希拉里的副幕僚长、副总统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出访过上百个国家,参与制定了伊核协议、叙利亚问题等一系列重要外交政策。接替沃尔兹的鲁比奥,早在2000年就是佛罗里达州的众议员,2006年成为佛州众议院议长,出任国务卿之前,又在佛州担任了14年参议员,2016年还曾参加总统竞选,与特朗普在党内同台竞技。

“论资排辈”固然不合理,政客的成长之路也没有太多捷径。当大量缺乏高级别行政经验、且对特朗普惟命是从的激进改革派涌入白宫内阁时,特朗普2.0的内政外交就如暴风骤雨一般,既声势浩大、又杂乱无章,从DOGE六小将的乱拳出击,到“Signal事件”的低级失误,再到对等关税的潦草计算、任性推出,莫不如是。

其结果,是马斯克、沃尔兹、纳瓦罗等缺乏政治经验的激进改革派陆续淡出权力核心,鲁比奥、贝森特等建制派、精英派愈发掌握局面。鲁比奥曾被认为是特朗普内阁中最弱势的人物之一,其建制派身份和早年竞选时与特朗普互相攻击的尴尬历史显得与一众MAGA格格不入,在Polymarket的“谁会在2025年离开内阁” 竞猜中,鲁比奥的概率一度紧随沃尔兹和赫格赛斯之后。目前鲁比奥已经身兼数职,是自基辛格之后首个同时担任国务卿和国家安全顾问的人,特朗普甚至在上周的专访中将鲁比奥和万斯并列为“潜在继任者”。

图表2:Polymarket预测鲁比奥2025年离开特朗普内阁的概率趋于下降


来源: Polymarket,国金证券研究所

三、对世界局势的潜在影响

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在大选中的失败,与特朗普内阁成员权力的消长,本质上是同一件事。

民粹主义的外表是对建制和精英不信任,内核在于社会和经济不平等。本世纪的民粹主义酝酿于全球化加速时期,欧美国家的产业结构愈发失衡、贫富差距日益扩大,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翻出了第一朵浪花,但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之后数年,左翼形态继续大行其道,在美国,民主党大搞身份政治,引入大量移民,试图巩固选票;在欧洲,债务危机已经对一体化发起挑战,阿拉伯之春后,左翼政客又向数百万难民敞开大门,造成移民危机和英国退欧。左翼政党的推波助澜令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合二为一,成为右翼民粹主义,美国出了个特朗普,欧洲如果没有俄罗斯的压力,分裂速度恐怕要快得多。

2020年的公共卫生事件是一次机遇,短期危机淡化了民众对长期问题的不满,拜登获胜一度让很多人认为右翼民粹将偃旗息鼓。结果,左翼政党不仅没有抓住机遇解决长期问题,反而继续引进大量移民,还制造了大通胀,进一步冲击“沉默的大多数”,导致过去几年右翼民粹主义情绪愈发高涨,全球范围内掀起反建制、反精英、反现状、求变革的浪潮。去年底的美国大选似乎为左右之争画上了句号,只可惜,右翼民粹主义虽然能够发现问题,而且善于利用问题,却难以解决问题,甚至还制造了新问题。

同时,右翼民粹主义情绪退潮也不意味着左翼路线回归。即便特朗普的执政百日支持率下滑到二战以来历届总统的最低水平,民主党的支持率也未见提升。CNN 4月中下旬的民调结果显示,国会民主党领导人的支持率只有27%,创下自2008年有民调以来的最低水平;民主党众议院领袖杰弗里斯的支持率只有20%,反对率比1月中旬上升了7个百分点;参议院领袖舒默的支持率只有17%,反对率上升了11个百分点。

归根结底,美国的左翼积累了许多长期矛盾,右翼发现并利用了这些矛盾,却没有人能站出来解决矛盾。未来,美国或许只能期待横空出世一位政治强人,既拥有崇高的政治威望,又具备强大的执行能力,还要在科技树上加点运气,才有可能复制80年代的里根。短期来说,要观察特朗普为了短期个人政治利益,是否启用更多建制派官员,这会让特朗普政府的作风趋于稳健,在制造混乱和处理混乱之间摇摆。

非美国家的情况类似,右翼落败不会改变现有问题,但其优势是不必深度介入大国博弈,可以选择更加务实的立场。随着左翼和右翼先后受挫,未来几年立场更温和、作风更务实的中间派政党有机会改变过去多年的颓势。例如今年2月大选、刚刚完成组阁的德国,获胜的中右翼联盟党和中左翼社民党组成了相对务实的执政联盟,而意识形态观念较重的绿党则被排除在外,这有利于在外交中更好管控意识形态分歧、更多关注经贸合作价值,有利于缓解内部矛盾。

中国可能正在迎来自2001年拥抱全球化之后的又一次历史机遇。全球化进退维谷之际,也是西方左右为难之时,如果全球的政治思潮向中间回摆,就会给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理念、构建命运共同体提供契机,最近的关税谈判和地缘事件,已经直观展现了中国在世界舞台的综合影响力。

图表3:民主党国会和两院领袖的民调支持率


来源:CNN,国金证券研究所

风险提示

1)社会思潮会动态变化,如果特朗普政府的内阁成员和行事风格及时调整,可能重新获得支持。

2)重大突发事件往往难以事先预判,但会显著改变民众短期的关注点和政治立场。

证券研究报告:《特朗普效应:右翼浪潮的回退和机遇》

报告日期:2025年05月09日

作者:

宋雪涛 SAC执业编号:S1130525030001

赵宏鹤 SAC执业编号:S1130524120007

本文源自:券商研报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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