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胡子,跟着我毛泽东干,总比跟着老蒋有出息吧?”1955年9月27日,中南海怀仁堂的授衔室内,毛泽东捻着香烟笑问。刚戴上大将军衔的陈赓扶正帽檐,浓眉下的虎目忽闪: “报告主席!我这衔是李聚奎同志让的,您得找他讨利息。”满堂将帅哄笑声中,周恩来拍着桌面直摇头: “二十年了,还是黄埔那个活宝。”
湘江支流的摆渡船上,1903年的陈赓盯着船夫粗粝的手掌出神。这个湘乡将门之后刚满十四岁,便顶替 “陈庶康”的学籍投了湘军。宿营地的油灯下,少年兵偷藏的半本《新青年》被他翻得卷边,书页间 “十月革命”四个字被炭笔勾得粗黑。当连长发现他私藏禁书时,小兵挺直腰板: “俄国农工能掌权,湘军兄弟就不能?”
广州黄埔的操场上,1924年的晨雾裹着青草香。蒋介石背手审视新生队列,目光停在个嬉皮笑脸的学员身上: “陈赓,你为何投考军校?” “为了给校长当警卫!”二十一岁的湖南小伙答得干脆。这番机灵话让他成了校长办公室常客,却在三年后的南昌牢房里化作刺向老校长的利刃——当蒋介石对着镣铐加身的爱徒痛心疾首时,陈赓翘着二郎腿反问: “校长的革命,革到青天白日满地红了吗?”
长江畔的芦苇荡里,1933年的月光照着踉跄身影。从南京老虎桥牢房越狱的陈赓撕开染血的衬衣,把苏联伏龙芝军校所授的战术图塞进树洞。追兵的犬吠声中,他想起两个月前与蒋介石的对话: “你可知周恩来在哪儿?” “就在您剿共总指挥部隔壁。”这份带刺的幽默,此刻成了荒野求生的提神剂。
赤水河的浊浪拍打竹筏时,1935年的陈赓攥着驳壳枪大笑: “蒋校长教的地形学,倒是给红军派用场了!”干部团的战士们眼见首长亲自撑篙,八角帽上的红星在激流中时隐时现。皎平渡的篝火堆旁,毛泽东接过他递来的烤洋芋: “早晓得你陈胡子会撑船,该让你当水军都督。”
延安窑洞的晨曦中,1943年的纺车嗡嗡作响。军事教员陈赓边摇纺轮边比划: “当年在鄂豫皖,咱们用棺材装炸药轰城墙...”突然瞥见窗外闪过的大衣下摆,他猛咳两声: “当然,现在要讲正规战了。”朱德背着手踱进来: “接着讲嘛,主席都说你打仗像说书。”
中南海西花厅的台灯光晕里,1952年的作战地图铺满三张方桌。志愿军代司令员陈赓指着上甘岭方位: “范弗里特这小子,弹药量快赶上校长当年的'围剿'了。”正批文件的周恩来笔尖一顿: “这话可别让记者听去。”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毛泽东的湖南腔: “陈胡子又在揭谁的老底?”
授衔仪式后的京西宾馆走廊,陈赓扯着李聚奎的袖口不放: “老哥你害苦我了!一句玩笑话,倒让我白捡个大将。”山东汉子急得直搓手: “俺哪晓得你们文化人爱说反话。”路过的徐立清噗嗤笑出声: “陈司令当年哄得蒋校长团团转,如今倒被老实人摆了一道。”
东交民巷的老照相馆橱窗里,1958年的全家福悄悄换了位置。陈赓把四个儿子按高矮排好: “老大学造船,老二搞导弹,老三老四...”话没说完就被夫人王根英打断: “你当是在点将呢?”镜框里的将军笑纹更深——二十年前在黄埔表演话剧的机灵鬼,此刻眉眼间满是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