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快九个月了，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月底，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这肚子，跟抱个西瓜似的，走几步都得扶着墙喘气，晚上睡觉翻个身都得慢慢挪，脚肿得像馒头。就在我最需要人照顾、最担心出意外的时候，我老公和我婆婆，居然一块跑去参加公司团建活动了。
是的，一块。
说起来都搞笑，这团建还是他公司组织的，说是去市郊的温泉度假村玩两天一夜，纯放松，纯吃喝玩乐。他说公司可以带家属，婆婆听说后高兴得不行，一口答应要跟着去，还特意买了新鞋。
我当时就懵了：“妈，你真要去啊？我这几天随时可能生呢。”
婆婆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娇气的？你生孩子自己不会打电话叫车去医院？”
我老公在旁边也跟着笑：“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真要生了，嫂子不也说能过来看你嘛。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心里那个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但又不想吵得太难看，只是声音沉了几分：“嫂子家也有俩孩子，能顾得上我吗？真要是半夜羊水破了，我一个人咋办？”
我婆婆一边收拾包一边说：“你年轻，又不是哪儿动不了，打个车去医院的事儿，至于搞得全家围着你转吗？以前农村女人田头干活干着干着就生了，也没这么矫情！”
我老公也在一边附和：“是啊，别太敏感了，我手机开着，有事你给我打。”
我气得胸口直发紧，肚子也跟着一阵阵发硬。我忍着没哭，转身进了房间，门一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我不是公主命，也没想让他们伺候我三餐四季，可这孩子是我们俩的，我一个人撑了九个月，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现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居然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我说“你别娇气”。
他不是不知道我夜里睡不着，要抱着枕头靠着墙才能稍微喘口气；不是不知道我前两天去产检，医生说孩子已经入盆，随时可能发动。
他就是不当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收拾妥当，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背着登山包，婆婆踩着新买的小皮鞋，临出门还叮嘱我：“冰箱里有馄饨，饿了煮点，别老点外卖。”
我想说话，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看着他们像去春游一样走出门。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窝在床上，肚子一阵阵发紧，掀开被子一看，腿都肿得不成样了，连袜子都穿不上。我拨通了我嫂子的电话，声音都有点颤：“嫂子，我肚子特别紧，你能来陪我一会儿吗？”
嫂子倒是挺仗义，赶紧过来，还给我带了碗热汤。她一边给我揉腿一边小声说：“你哥当年我生孩子的时候，哪儿都不敢去，手机连充电都不敢放远了，生怕错过医院电话。你家那口子是真的心大……”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早已一片冰凉。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宫缩越来越频繁，疼得眼冒金星。嫂子陪我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完后说：“宫口开了一指，得住下来观察。”
我给老公发了条微信：“我住院了，医生说可能今天就生。”
他那边回得慢，十几分钟才发来：“你们先安排，我这边马上就收拾回去。”
我看着这条微信，心里一阵发堵。
我没回，转头看着窗外天慢慢亮起来，心里只觉得冷——比凌晨医院走廊的风扇还冷。
下午四点多，我开始进入产程，疼得撕心裂肺。嫂子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边不停地安慰我：“忍一忍，就快了，宝宝要出来了。”
可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爸在哪儿？
生孩子的痛不是演的，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剜的那种痛。我咬着毛巾，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一遍遍念叨：“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
等孩子终于“哇”一声落地，我都没力气看他，只一边掉眼泪一边说：“他……他没来……”
晚上九点，老公才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孩子后，他笑得合不拢嘴：“哎呀，真像我，耳朵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连笑都没力气。
他摸了摸我额头，说：“辛苦了宝贝，我回来啦。”
我轻轻把头扭到一边，说：“你来得太晚了。”
他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那一刻我明白了，有些裂痕，是一辈子都补不上的。
孩子是我的命，但他……以后可能就只是孩子的爸爸，而不是我的丈夫了。我的心，在他踏出家门去“散心”的那一刻，就已经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