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29日,星期日,新中国第一个国庆节刚刚过去。
这一天的午夜前,居住在南京六和区鲜鱼巷居民江富根下班回家,到家吃了点饭就把家里的所有杂物收拾起来一起扔掉,当他来到离家十多米的杂物点要把这些杂物扔掉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杂物堆里居然蜷缩着一具血淋淋的女尸!当下大惊失色,扯开嗓门儿大叫:“来人哪,杀人了!”
就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又是午夜,于是邻居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起床出门查看究竟。那年月老百姓也没有什么“保护现场”的意识,众人蜂拥而至定睛一看还认识,女子是巷子里最里头的莫家的女儿莫家妮,当时的莫家妮穿着绿色防水卡其布衣裤。
这时自然有人报警,南京市六和区公安分局得知情况后,很快就组建“10·29”案专案组。该专案组由市局第四处刑警薛耀明、时炜升,第六分局第三科刑警孙嘉定、金存富、叶荫茂、将彩蕾(女)、陆如松组成,薛耀明、孙嘉定分别担任正副组长。
10月30日上午,专案组举行首次案情分析会,会上孙嘉定首先对死者的相关情况进行了介绍:
莫家妮,女,十七岁,本地人,无业。其父莫胜天是古董铺鉴赏师世家,南京“百汇典当”朝奉兼股东,母亲罗惠洁,有两个女儿,莫家媛和莫家妮。
在1949年初,在淮海战役结束后,国民党遭到惨败,莫胜天立即和大股东提出退股,要把他所占的20%股份兑换成金条和银元,“百汇典当”的大股东殷百汇同意,随后将莫胜天股份兑换成金条和银元,此时整个南京都知道莫胜天手头有一笔巨款。
由于刚刚解放,鉴于上海解放后的经济状况和物资特别是军需物资供应的短缺,华东军政委员会宣布,鼓励私营企业以及个人投资,跟政府方合作经营若干指定的项目。莫胜天颇有经济和政治头脑,立即决定投资华东军政委员会下辖的煤炭经营。而当时许多资本家几乎都没有敢干的,怕国民党回来报复,可是,莫胜天却不在意。
莫家妮身高1.63左右,身材略显丰满,莫家妮在初二下学期时患上了一种怪病,五脏六腑每天早晚必会疼痛,持续时间有长有短,短时只有五七分钟,长了约一二小时,但疼痛不能说如何厉害,人照常能坐能走,也不妨碍看书写字,却是断断续续的隐痛,连绵不断。这种状况对于莫家妮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来说,其所受折磨可想而知,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念头,莫家不差钱,南京城里的中西名医几乎都看过,对这种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1950年元月初,莫胜天听说镇江金山寺来了个挂单游方和尚,精通医术,专治诸般疑难杂症,有道是病急乱投医,老莫夫妇俩当下便带着女儿前往镇江。
那挂单和尚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僧,说话南腔北调,听者莫名其妙,好在他倒是听得懂老莫的南京话。听完病情陈述,也不望闻问切,更不开方,接着老僧说道:“莫小姐的无药可医,不过若是依贫僧之言,或有回春之望”。
接着老和尚老僧拿出一张纸用毛笔在上面比比划划,然后只让莫家妮看。莫家妮看罢连连点头。老和尚究竟在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任凭老莫夫妇反复追问,莫家妮只是摇头不语。但莫家妮回南京后的生活方式却发生了变化。此前她已休学在家,平时除了看病也不外出,从镇江回来后,次日她就改变了作息时间,早起晚睡,下午睡两三个小时,早晚外出跑步,每次跑一个小时,天天如此,风雨无阻。说也奇怪,这样坚持了三个来月,疼痛症状渐渐减轻,发作次数也减少了。莫胜天大为惊喜。
莫胜天当时有个商界朋友,神工五金行的大股东兼经理钟必克,二人的子女本来订了娃娃亲,可自从二小姐生了怪毛病,莫胜天就怕不知钟家会反悔,可不久前,钟必克给莫胜天打电话,他儿子钟延鼎已经23岁了,莫家妮也马上18岁了,应该结婚了。之后双方家长一协商决定,1950年11月1日恰好是莫胜天五十大寿那天,为两个年轻人举行订婚仪式,但谁没想到,莫家妮却在订婚前三天横遭不测,死于非命。
孙嘉定介绍完毕之后,叶荫茂又接着介绍尸解情况,法医剖检结果,莫家妮系死于他杀。她是在10月29日晚十时许外出跑步返回途中,被凶手从背后以肘弯锁住脖颈,当即昏迷。随后,凶手将其扯到巷子一侧凹进数米的杂物箱前,从背后一刀捅入心脏。据创口判断,凶器是一把刀身狭窄、长度较短的单刃匕首,跟水果摊上常见的切水果的小刀类似。
因最初群众蜂拥而至现场已被破坏,未能提取到其他痕迹,但有一个情况值得注意,莫家妮身上的钥匙没了。跑步时丢失的可能性较小,也许是被案犯取走了。如此,不排除案犯在杀死莫家妮后准备用其钥匙进入莫宅继续作案的可能,老莫夫妇表示,小女儿之死跟其准女婿钟延鼎有关,当然钟延鼎不一定直接下手,可以花钱雇凶。
钟延鼎二十三岁,其父钟必克十三岁在上海大隆机器厂学艺,满师后先后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干过一段时间的汽车修理工,其间,结识了公共租界北京路上的一个名叫埃弗拉的英国五金批发商,他的五金经营之路就是由此开始的。
钟必克从上海到南京开了一家“神工五金行”,于是就逐步发达起来,钟必克结过四次婚:二十二岁娶工匠同行郭某之女为妻,但迎亲当天,一枚升空后哑火的大号炮仗落下来砸中新娘头部,新娘当即死亡。一年后,与沪上一棉花店主的闺女结婚,不想婚后才两个月,清明节妻子回老家祖坟扫墓时失足落水沉江溺亡,又过一年,他又娶了上海一家铁器作坊老板之女浦氏迎娶回家,婚后不到一年,浦氏患恶疾不治而亡,三个妻子都没有给他留下孩子。第四次,经友人介绍,他迎娶中医吕吉敏之女吕祥娟为妻。总算一切太平,婚后一年吕氏生子,就是钟延鼎。之后,吕氏又生了两个女儿。
钟、莫两家交往频繁,而钟延鼎与莫家妮自幼相识,两小无猜,钟延鼎自幼聪慧,仪表堂堂,举止得体,待人接物颇有分寸,身体也好,喜欢运动,是公认的大帅哥。对比之下,莫家妮则有些“丑陋”。1945年秋,初中毕业生钟延鼎考取了上海铁路速成技校,毕业后成为铁路上的技术员,因表现优秀,在1949年10月,被上级派往铁道部上海铁路管理局参加为期半年的技术培训。
1950年4月初,钟延鼎结東培训返回南京后,双方家长开始筹备婚事,可万万没想到,1950年5月1日,新中国第一部民事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公布颁行,把男女结婚年龄均提高了两岁,而莫家妮还没到法定婚龄。
这么一来,双方父母着急了。莫家妮到年底才满十七周岁,若要等到十八岁,还有一年多呢!当时社会上有不少人纷纷想办法规避,不去区政府登记,先让子女结了婚再说,到法定年龄再抱着孩子去登记,政府还不是照样得签发结婚证?尤其是老莫夫妇,面对着越来越有出息的钟延鼎和“丑陋”外加有病的小女儿莫家妮,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想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钟必克、吕祥娟夫妇也想早点儿把儿子的婚事办了,为此还和钟延鼎说了此事。
钟延鼎在上海培训回来之后,又受命参与车辆段技术革新攻关小组,工作真的忙碌。而钟延鼎是在参加培训的三十名青年技术员中,他是唯一家庭出身资本家的人,且有“海外关系”,他家的公司有外资股份,而且现在还有联系,钟延鼎有这样的家庭底牌,上级还能对他进行培养,这是是组织上对他的信任和关爱,为此钟延鼎竭尽全力做好工作回报组织,为表示自己积极要求进步,已经是团员的钟延鼎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在这种情势下,钟老板夫妇这种“规避动作”自然遭到了钟延鼎的反对。钟延鼎表示:“公民应当遵守国家法令。况且,我在铁路局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钟老板一想也之间。这还关系到儿子的前程。相比之下,跟老莫家攀亲之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但这门亲事不能赖掉,为使老莫夫妇放心,也为让二小姐尽快养好毛病,于是就决定在11月1日举行订婚仪式,可钟延鼎给未来的岳父莫胜天发来一封挂号信,意思是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想把订婚之事往后挪一挪,待过了年再说。但这一行为遭到双方家长的一致反对,老钟得知情况后,给儿子狠狠骂了一顿,回头他向老莫承诺,11月1日举行婚礼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绝不会改变。
这是七八天前的事儿,可直到29日老钟也没露面,更没捎来过任何消息。老莫正准备第二天去五金行问老钟究竟打算怎样,没想到女儿竟遭此横祸!这就是老莫夫妇怀疑钟延鼎跟命案有关的理由。
专案组在听完介绍之后,专案组正副组长薛耀明、孙嘉定亲自前往铁路局调查。一番问询之下,铁路局表示,钟延鼎获悉莫家妮被害,他估计公安局可能会怀疑他涉案主动找到保卫科,要求对自己最近的一应活动情况进行调查,经过调查钟延鼎根本就没有出厂,单位也愿意给钟延鼎作保,当专案组提出要见见钟延鼎的时,被铁路局当场拒绝,因为钟延鼎在从事保密工作,谁都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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