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5日,西安街头爆发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暴力事件。一名叫蔡洋的21岁青年,在反日游行中情绪失控,用一把U型锁狠狠砸向一名日系车车主李建利的头部,造成对方五级伤残,致其重伤瘫痪。这一事件震惊全国,也让“爱国”与“暴力”的界限成为舆论焦点。
如今,12年过去了,蔡洋早已刑满出狱。
那么,当年的“U型锁”青年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1991年,蔡洋出生在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蒲山镇张庄村的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家庭条件并不宽裕,父亲蔡作林是砖匠,整日辛苦劳作,母亲杨水兰操持着家中琐事,一家人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蔡洋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五口人挤在那略显破旧的房子里,日子虽平淡,但也有着属于他们的烟火气。
他大伯三十出头时突然说话含糊,每晚在村里高声唱歌。其女儿二十多岁时在村中四处游荡,最终选择了自缢身亡。
外界普遍认为这个家族存在潜在的精神健康问题。
小时候的蔡洋,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两三岁时,他会跟着肉贩捡生肉吃,这让周围的邻居十分诧异。稍微长大一些,他迷上了抗战剧,经常拿着小木棍,模仿着剧中人物,喊着“打倒小日本”。
在学校里,蔡洋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他性格孤僻,很少和同学们交流玩耍,总是独来独往。学习成绩更是一塌糊涂,留级成了家常便饭。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蔡洋愈发厌恶学校,最终在小学五年级读完后,就辍学回家了。
由于年龄太小蔡洋也找不下干头,只能在村子周边干一些零工。
干一天下来能赚个50多元,蔡洋赚到钱后,并没有攒下来,反而到网吧去上网了。一没钱就去干活,一赚到钱就去上网。这就是那个时候,蔡洋的生活节奏。母亲觉得蔡洋不务正业,多次从网吧将蔡洋揪回到了家中。
在他18岁那年,跟着哥哥在南阳附近的建筑队伍里做起了杂工。没过多久,他又转而跟随表姑父前往西安的建筑工地,干起了粉刷墙壁的活儿,当时给120块钱一天。
大城市给出的薪资要比小城市优厚不少,因此,蔡洋的母亲支持了他外出务工的决定。对于在乡村里长大的蔡洋而言,这标志着他首次踏入大城市的世界。
在工地的日子很辛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一直工作到天黑。但蔡洋却并不在意,他觉得只要能赚到钱,一切都值得。渐渐地,他的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工地这个环境里,他变得强势起来,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懦弱少年。他和工友们的关系也还不错,一有休假,就和他们一起去网吧玩游戏。
在众多游戏中,他最喜欢的是《穿越火线》,那种激烈的枪战场景,让他玩得十分过瘾。晚上下班后,他还喜欢打开电视机,观看抗日剧,每当看到剧中八路军英勇杀敌的场面,他都会在一旁激动地加油助威,还不忘骂几句日本鬼子。
后来,由于表姑父管教太严,蔡洋觉得有些压抑,便离开了表姑父,自己重新找了建筑队干活。
换了工作后,他的工资比以前多了一些,能赚200多元一天。这下,蔡洋更是觉得自己“自由”了,慢慢地跟家里疏远了,和家人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淡,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两次家。
偶尔和姐姐在QQ上聊天,也不会提及自己的生活近况。
2012年,中日关系因钓鱼岛事件变得紧张,国内掀起了抵制日货的浪潮。9月15日,西安钟楼附近举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反日游行。
当天,蔡洋原本准备去工地干活,却因停电和工友坐车回出租屋。公交车行驶到路口时,被游行队伍堵住无法前行。从未见过如此震撼场面的蔡洋感到兴奋不已,于是和工友下车加入了游行队伍。
在游行过程中,蔡洋和寻建奎在西安市玉祥门盗取路边摩托车的 U 型锁,开始打砸日系车辆。
此时,西安的市民李建利正开着一辆丰田卡罗拉轿车,带着妻子王菊玲、儿子和儿媳去买装修材料。然而,由于游行的人太多,他们的车被困在路中央无法前行。
不久后,听到有人大声喊着"日本车,日本车",随即人们开始砸车。
在喧闹的声音中,李建利下车试图解释:“这车是我辛苦赚钱买的,别砸!”但愤怒的人群根本不听,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由于受到惊吓,李建利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砖头挥舞着。队伍前面的蔡洋拿起了一把摩托车的U型锁,朝“卡罗拉”砸去,惊吓过度的李建利本能地将手里的砖头砸向蔡洋头部。
受伤的蔡洋愤怒万分,你一个“卖国的”在正义的队伍面前竟然敢还手,于是抄起手里的U型锁狠狠地朝李建利的脑袋砸去,一下、两下…整整狠狠砸了持续四下。
直到李某倒地,鲜血淌满了整个地面,蔡洋才收手,现场一片狼藉。
“杀人了!杀人啦!”李某妻子的呼喊吓走了那群“暴徒”,而李某也被送往医院急救,蔡洋的照片也被人拍下。
而蔡洋,在砸伤李建利后,并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害怕,他只是简单地捂住头上的伤口,便又跟随游行队伍继续前行,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当天游行结束后,内心激动,丝毫没有因为受伤而退群,反而兴奋打了两把游戏,享受着自己“抗日英雄”的荣誉。
第二天蔡洋看新闻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自己的电话也被人肉出来。
他当时给二姐发消息说:“姐,你有没有看到网上关于游行的照片。”
当时在厂里上班的姐姐看到弟弟的照片在网上疯狂转发,差点没急晕过去。连忙大骂蔡洋:“你去砸车正常人都觉得你要赔偿。我们负担不起!”
现在的他才感到害怕,收拾东西偷偷回到了河南,藏匿在自己家荒废的老房子里。
但是他心里一直想着:我是爱国,抵制日货,没事的。
可他没想到,警方早已通过各种线索锁定了他的位置。没过多久,西安警方就来到了他的老家,将他逮捕归案。2012年9月28日,蔡洋被西安警方正式逮捕。落网时,他身上没有一分钱,十分狼狈。而他的父母,看到儿子被警察带走,老泪纵横,却无能为力。
2013年7月,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主犯蔡洋有期徒刑10年,并赔偿被害人经济损失25万元。
为了给儿子尽量减刑,蔡洋的父亲蔡作林,还是在儿子入狱后,积极打工偿还债务。
2022年4月份,蔡洋因为在里面的表现挺不错,所以提前6个月出来了,回到老家张庄。
村民说,蔡洋出狱后感觉跟现在的生活脱节了,他好一阵子都搞不明白智能手机怎么用。
他也想找个长久点的工作安稳下来。由于有犯罪记录,还只有学文凭,他很难找到稳定工作,更别提成家立业。
另外,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导致像泥瓦匠这类工作的机会大大减少。
他也去应聘过快递员、外卖员,可这些工作都需要熟练使用智能手机和导航软件,他根本无法胜任。每次面试,他都会因为这些原因被拒之门外。他还想过做点小生意,但他没有资金,也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无奈之下,蔡洋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生活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他现在的生活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象。
相比蔡洋的出狱,李建利一家的生活仍然笼罩在阴影中。
据西安市中心医院的诊断显示,李建利左颞顶骨凹陷性粉碎性骨折,脑挫裂伤,右上肢活动困难。根据《人体重伤鉴定标准》有关规定,李建利已是重伤,五级伤残。
当年的重伤让李建利行动不便,还有口齿不清的后遗症,听力也下降,腋下经常流脓,要命的是记忆力严重减退,失去了工作能力,家庭经济陷入困境。尽管法院判决蔡洋他们共计赔偿52万元,但蔡洋一帮人家境贫寒,实际赔付极少。
审判的时候,蔡洋也没有道歉,王女士说,她现在不追求这些了,家都毁了,道歉有啥用。
不过即使这样,到2021年,9年时间里,李建利还是欠了康复医院158万元的医疗费用,而且李建利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
夫妻二人甚至被医院告上了法院,幸亏有关方面及时介入调解,这笔医疗费用才暂时搁置了起来,医院也继续为李建利提供康复医疗服务。
如今,李建利仍然需要长期康复治疗,家庭靠低保和亲友接济度日。他们的儿子也因此事深受打击,性格变得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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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西安被打日系车主治疗四年仍未出院,获52万救济金》, 丁雪,《法制晚报》2016.12.19刊; 《9年后,被“爱国”青年用U型锁砸碎的两个家庭》,凤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