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7日,青岛的夜晚被华表奖的星光点亮。
当张译第二次捧起“优秀男演员”奖杯时,这个总被调侃“运气烂到爆”的男人,却在领奖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想停一停,沉淀一下。”
台下一片哗然。
在旁人看来,这位手握两座华表奖杯、中国影坛“大满贯”得主,正是春风得意时。
但熟悉张译的人都知道,这句话背后藏着他四十七年人生中一贯的清醒。
张译的故事,从哈尔滨老厂区的一艘渡轮开始。
4岁那年,他哭闹着不肯上船,硬拽着家人改道动物园。几个小时后,“8·18松花江沉船事故”吞噬了171条生命。
这场阴差阳错的“救命”仿佛耗光了他前半生的运气。
高考时专业第一却因政策落榜,复读遭遇学校改制。
报考军艺因脊柱弯曲被拒,去中戏被建议“改学导演”。
在战友话剧团当了九年兵,却连正经角色都捞不着。
就连他待过的幼儿园、小学、初中,不是倒闭就是改名,战友们戏称他是“行走的拆迁队”。
命运的捉弄在2006年迎来转折。
28岁的张译攥着3000字自荐信,在《士兵突击》剧组门口守了三天。
导演康洪雷看着这个“小眼睛、塌鼻梁”的退伍兵,把原定给别人的“史今班长”交到他手上。戏里,史今含泪告别军营的镜头让千万观众心碎。
戏外,张译拍完这场戏的第二天,正式收到部队转业通知:他把自己真实的退伍证塞进口袋,在镜头前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说《士兵突击》是张译的“投名状”,那么《我的团长我的团》则让他成了业内闻名的“戏疯子”。
为了演活瘸腿兵孟烦了,他瘸着走了172天,杀青时左腿比右腿细一厘米。拍《一秒钟》减重20斤,连吃14碗面条后吐到虚脱。
《金刚川》片场,他顶着高烧嘶吼到晕厥,醒来第一句话是“再来一遍”。
这种近乎自虐的敬业,在《三大队》达到极致。
为体验囚徒生活,他把自己关进看守所观察三个月,晒得黝黑、体重骤变20斤,甚至用消毒水浸泡双手体会皮肤溃烂的刺痛。
“观众觉得程兵沧桑,那是因为我真的在衰老。”首映礼上,他指着两鬓白发苦笑。
这种“肉身献祭式”表演,让他成为导演心中的“保险牌”,却也引来争议。
《狂飙》拍摄时,他被传“擅自改戏”“霸凌演员”。
《满江红》路演因疲惫黑脸,被骂“耍大牌”。
面对流言,他从不辩解,只在采访中说:“演员的本分是让角色活过来,其他的交给时间。”
当第二座华表奖杯落入手心,张译的获奖感言出人意料。
没有豪言壮语,他细数起《三大队》原型刑警程兵的故事,谈到带电影出海时外国观众的掌声,最后轻声说:“演员不能活在红毯上。”
这句话,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蹲在话剧团仓库写剧本的年轻人。
彼时无戏可拍的他,靠给晚会写串词、整理档案度日,甚至认真考虑过转行当编剧。
回望张译的来路,处处是命运的黑色幽默。
2015年金鸡奖颁奖礼,一只蝴蝶突然落在他胸口,他瞬间泪目——那是植物人初恋女友离世的日子。
《悬崖之上》片场,他主动要求体验电击,结果设备漏电真的将他击晕,就连他代言的汽车品牌,都在官宣次日曝出召回新闻。
但正是这些荒诞,锻造出他独特的表演质感:在《追凶者也》里,他让杀手透着笨拙的可爱;在《万里归途》中,他把外交官演成活生生的“社畜”。
“别人说我衰,我倒觉得是老天在帮忙筛掉杂质。”他曾在访谈中调侃。
当同龄演员忙着上综艺维持曝光时,他推掉所有真人秀,微博常年长草。
宣布息影当晚,张译抱着奖杯回到酒店,发现七只猫打翻了水杯,奖状泡在水里。他边擦边笑:“看,生活比剧本会折腾人。”
这个总把“对得起观众”挂在嘴边的演员,正在践行更艰难的表演:在名利场巅峰抽身,把自己重新扔回人潮汹涌的街头。
从松花江畔躲过死神的男孩,到青岛领奖台上两鬓斑白的影帝,张译用了43年证明:
所谓“衰神体质”,不过是命运发给强者的另类剧本。而此刻的停步,或许正为下一场“疯魔”蓄力。
正如他在自传中写的:“演员最极致的幸福,是活成一条奔腾的暗河。”
(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