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的首府柯尼斯堡镇,因“柯尼斯堡七桥问题”(欧拉在1735年解决了这个难题)而在18世纪闻名于数学界。
到了19世纪后期,这个小镇在“数学地图”上重振声威,因为这里诞生了一位20世纪的数学大咖,他就是大卫·希尔伯特。
来源 | 《悠扬的素数:二百年数学绝唱黎曼假设》
作者 | [英] 马库斯•杜•索托伊
译者 | 柏华元
01
数学“管弦乐”
希尔伯特热爱自己的家乡,并看到在哥廷根城墙内,数学之火燃烧得最为剧烈。因为拥有高斯、狄利克雷、戴德金和黎曼这样的数学大师,所以哥廷根俨然成为数学界的朝圣之地。
也许与当时的其他人相比,希尔伯特更敏锐地嗅到了黎曼带来的一场数学巨变。黎曼意识到,探索及理解数学世界的法则和规律,比专注于公式和繁琐的计算收获更丰。
数学家们开始以一种新方式来聆听数学“管弦乐”。他们不再拘泥于单个音符,而是开始注意寻找隐藏在研究对象背后的音乐之声。
黎曼在数学界发起一场“文艺复兴运动”。到了希尔伯特那一代,这种思想就成为了主旋律。1897年,希尔伯特写道,他希望奉行黎曼一贯遵循的原则,即证明的动力在于主动思考而非被动计算。
希尔伯特因此在德国学术圈占据了一席之地。孩提时他就了解到,古希腊人已经证明,要想尽可能生成所有数字,就需要无穷多个素数。上学时他就猜测,如果将数字换成方程的话,结果似乎就大不相同了。
究竟如何证明,和素数相比,只有有限的方程才可用来生成某些有无穷多解的方程组?这成为19世纪末的数学家面临的一大挑战。
和希尔伯特同时期的其他数学家,尝试通过构建方程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来攻克这个难题。
希尔伯特却证明,这些有限的方程必然存在,即使他无法构建出这样一组方程。这一观点震惊了当时的数学界。
当看到高斯轻而易举地算出1~100的所有数字之和时,高斯的老师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第一反应是“他作弊了”。同理,希尔伯特的导师也心生怀疑:这个方程理论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
这对当时的正统派数学理论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挑战。如果无法看到有限的列表,就很难接受它的存在,即使有确凿证据支持它的存在也是如此。对于那些仍固守法国数学传统——数学基于方程和显式公式——的数学家来说,是很难从心理上接受这样一种观点的:有些东西看不见,但确定无误就在那儿。
保罗·戈尔丹是该研究领域的专家,他这样评价希尔伯特的发现:“这不是数学,这是神学。”
希尔伯特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阵营,即使那时候他只有二十几岁。最后数学家们终于承认,希尔伯特是对的,就连戈尔丹也妥协让步了。戈尔丹如此说道:“我相信,就算神学也有可取之处。”
在此之后,希尔伯特开始研究起数字来,他将那些数字形容为“一座难得集美与和谐于一身的建筑物”。
02
推动数学革命的交际花
1893 年,德国数学学会邀请希尔伯特写一份关于数论在19世纪末发展情况的报告。这对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一百多年前,这门学科甚至都没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高斯于1801 年出版的《算术研究》一书开辟了数论这片沃土,因此到了19世纪末,“数论之花”才绽放得如此热烈,甚至已有生长过剩之势。为了使这个学科的发展步入正轨,希尔伯特的旧识赫尔曼·闵可夫斯基加入到他的阵营。
他们在柯尼斯堡读书时就认识了。闵可夫斯基在数论上成绩斐然,18岁时就斩获了数学科学大奖。他十分乐意从事数论研究工作,因为他相信,这会使他聆听到这种“强大音乐的主旋律”。闵可夫斯基的加入,点燃了希尔伯特对素数的研究热情。闵可夫斯基宣称,在他们的聚光灯下,素数会一下子就摇曳生姿起来。
希尔伯特的“神学”为他在欧洲数学界赢得了一席之地。1895年,菲利克斯·克莱因教授向他抛来了橄榄枝,来信希望他在哥廷根大学任教。希尔伯特二话不说,欣然接受了邀请。
在讨论聘用希尔伯特一事的大会上,其他教职工都对克莱因的力挺表示质疑,都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招来了一个毫无立场的跟班儿。克莱因向他们保证,希尔伯特绝不是那类人。他说道:“我已经问过最难相处的人的意见了。”
就在那年秋天,希尔伯特只身前往那座小镇,他的灵魂导师黎曼就曾在那里任教。他希望自己能进一步推动那场数学革命。
不久,教职工们就意识到,希尔伯特并不满足于挑战数学正统。这个新同事的行为做派令那些数学家的妻子们大开眼界,震惊不已。其中一个人这样写道:“他简直就是来搅局的。我听说,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在餐厅的后厨和学生们打台球。”
日子一天天过去,希尔伯特在哥廷根赢得了一些女士的芳心,其大众情人的名声也因此流传在外。在他举办的50岁生日宴会上,学生用字母表的每个字母代表一位被他征服的女士,以此为歌词,为他演唱了一首歌曲。
这位潇洒不羁的教授还买了一辆自行车,这让他更红了。经常有人看到他骑车穿过哥廷根的街道,为他的情人带上一束自己从花园里采摘的鲜花。他讲课时,衣着随便,只穿衬衫,不穿外套,这在当时是闻所未闻的。在寒冷的食堂里,他会向前来就餐的女士借用毛围巾来保暖。希尔伯特是故意引来争议,还是仅仅为了获得解决所有问题最直接的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花在数学问题上的心思比在社交上多得多。
希尔伯特在院子里架了一块20英尺长的黑板。除了照顾花圃和自行车炫技之外,其余的时间他就在黑板上演算数学问题。他特别喜欢聚会,经常将留声机的最大唱针放到唱片上,大声播放音乐。在终于听到恩里科·卡鲁索的现场演唱后,他相当失望,说:“卡鲁索演唱用的唱针太小了。”
不过,与希尔伯特在数学上取得的成就相比,这些小怪癖无足轻重。1898年,他将研究方向从数论转到了几何学上。他对一些数学家在19世纪提出的新几何学大感兴趣,这些数学家宣称其违背了古希腊人提出的一条基本几何公理。他坚信抽象数学有种看不见的强大力量。
因此,一个物体有何物质实体,是无关紧要的;而物体间有何关系,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开始研究起隐藏在那些新几何问题背后的抽象结构和关系来。希尔伯特曾经宣布,如果用桌、椅、啤酒杯来分别代替点、线、面的话,这些几何理论依然行得通。这使他一时声名大振。
上文转自图灵新知,节选自《悠扬的素数》,【遇见数学】已获转发许可。
作者:[英] 马库斯•杜•索托伊
译者:柏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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