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林,人称“马神仙”,曾是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县公安局治安股的一名技术员,虽然职位不高,但靠着足迹辨认这一绝活,成为了名闻全国的足迹专家、追踪能手。



马玉林

1973年春,赤峰巴林左旗发生了一起重大盗窃案,当时,巴林左旗有个供销社在夜里被盗,盗贼盗走现款1400元、猎枪一支、半导体收音机一台,还有火药、粮票、衣服、袜子等许多物品。

当地的公安人员已经侦查了八天,陷入僵局,特请马玉林前往协助。

此时的马玉林已经66岁了,接到消息后,坐了一天车,行程500多里来到巴林左旗。

到达时,夜幕已经降临,当夜听了案情介绍后,马玉林不顾劳累,便打着手电筒,在当地公安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发案现场。

使马玉林暗暗高兴的是,发案八天以来,天气一直不错,无风无雪。他听说现场一直封闭着,没有遭到破坏,心中更是一喜。

他进入现场,在灯下注意观察,盗窃分子是用抠锁簧的方法,擒开后门入室行窃的。

供销社是当地群众进行商品交易的主要场所,白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足迹多而杂乱,这正是使当地公安人员感到头痛的问题。

他们给马玉林指出了地面上印留的四种可疑足迹:一为解放胶鞋,一为球鞋,一为棉靰鞡鞋,一为布鞋。

究竟是几个人作的案,又是穿哪种鞋的人作的案呢?这些前提尚且认定不了,破案难度当然很大。

马玉林面色严峻,对那四种足迹逐一观察、琢磨了一番,但是什么也没说。

屋子里很静,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马玉林身上,注意他做出的每一个动作,谁也不愿打破这种沉寂。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马玉林还是没有开口。

显而易见,即使把他请来了,他也不能不对中心现场的复杂状况感到棘手。

但是,马玉林毕竟是马玉林,是难不住的。

他在屋里观察了一阵,然后打着手电筒,向外面走去,供销社主任和几位公安人员也跟了出去。

马玉林拿着手电筒,在房前的门窗上和地面上照了一番,然后顺着山墙,向房后绕过去。

房后,是供销社堆放盐包、收购的骨头等杂物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

“喂,你们都过来!”忽然,马玉林停下脚步,召唤道,“看,这地上是什么印?”



人们赶忙围了过去,看见马玉林手中射出的一道光柱,照着地面上的两个印痕,那印痕只有仔细观察才能依稀辨认出来。

“圆的……这是什么印呢?”人们迷惑不解。

“再仔细看看,”马玉林又说,启发着大家,“圆印里面还有东西呢!”

人们凝目细看,果然,圆形印痕里面,还有两个很小的圆点。

马玉林见没人回答,转身问供销社主任:“你们被盗的那支猎枪,带不带枪把?”

“带枪吧。”

“那就对了。”马玉林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个大圆印,就是猎枪把留下的;那里面的两个小圆点,就是枪把上的两颗螺丝。不用说,这个家伙偷了东西,绕到这里,挂着猎枪跳的墙。看,墙上有个划痕!”

人们顺着马玉林手电筒的光柱看去,果然,在土墙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痕迹新鲜。

“这是棉靰鞡鞋蹬的。”马玉林指着划痕,语调平静地下了结论,“干这个案子的不是四个人,也不是三个人、两个人,,而是一个人,就是这个穿棉靰鞡鞋的家伙。”

人们惊异了!那个圆形印痕,那两个小圆点,还有那道土墙上的划痕,不要说在夜晚,即使在白天,也未曾被人们注意到。

现在,马玉林没用吸一支烟的工夫就发现了它们,并且活灵活现地做出了解释,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含糊,简直就像亲眼看见了似的!

八天来,这件案子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人们心上,现在,好像马玉林把这块大石头撬动了一下,使人们感到轻松些了,看到了破案的希望。

可是,也有人在心里暗暗嘀咕: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真是这样吗?那个供销社主任想;有些人把马玉林说得神乎其神的,今天我就要亲眼看一看,他怎么破这件案子!

“走,咱们这就追他!”马玉林说着,转身朝前院走去。

但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马老鞍马劳顿一天,众人不忍,于是强烈要求他先休息,马玉林盛情难却只好同意。

休息前,他让人们拿来几个脸盆,把那些痕迹扣上,保护好后,然后才向旅社走去。

供销社主任怀疑马玉林的能力,便悄声问他的助手说:“马玉林夜间也能追踪?”

“怎么不能?”助手自豪地悄声答道,“他在年轻的时候,能骑着马,挑着马灯追踪,一追几十里地!”

供销社主任听完深为惊异。

第二天天一亮,马玉林就悄悄起来了,独自一人又来到供销社房后,对着那些足迹、划痕琢磨起来,直到助手来叫他回去吃饭,他才离开。

六点整,马玉林再次来到现场,仔细观察后,拿一根折下来的树枝,从那堵土墙起,边走边在地上画圈儿,他开始追踪了。

供销社主任和几个当地的公安人员,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在后面跟随。

绕过那堵土墙,便是一道土沟。马玉林循着棉靰鞡鞋的足迹,越过土沟,向前追去。

马玉林追踪有个特点,并不总是低头盯住地面,而是向前一望就看出很远,根据足迹、周围的地理环境以及犯罪分子的心理进行综合分析,做出判断,然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追出八里多地,已经是下午了,前面横着一道山岭,马玉林停住脚步,低声骂了一句,说:“脚印不见了。”

随行的人们听了,脸上都露出遗憾的神情。

面前这道山岭,从远看不觉得怎样高,显得很平常,可走到近前,它才显得是那样高耸挺拔,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马玉林在岭前查看一番,还是没找到棉靰鞡鞋的足迹,他抬头望望山岭,沉思一会儿,然后说:“他准是翻过岭了。走,咱们也过去。”

为了抓紧时间,供销社主任从附近住户借来一辆小驴车,让马玉林坐在车上绕过了山岭。



过岭后,他很快便发现了那棉靰鞡鞋的足迹,众人继续追踪,一气追到了一个村子,村名叫钱龙。

这时,天色暗下来了。

“别走了,”马玉林停住脚步,指着前面说,“他就住在沟这个村子。”

恰巧,在这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是供销社职工的家属,供销社主任把大家领进屋里,吃了些点心,喝了些水,一边休息,一边做摸底工作。

公安人员把村干部找来了,向他简单地介绍了案情,要他协助工作。

马玉林对村干部说:“你想想,村里有没有这么样一个人:他是个小伙子,二十二三岁,身高嘛……”他说着站起来,将一只手举到眼睛前面,“到我这儿。”

村干部想了想,显得有些为难,说:“二十二三岁,还有这么高的个头儿,咱这村里有七八个哩!”

“不多,”马玉林说,“等会儿让我一个一个地看看。”

村干部答应一声走了,人们又议论起来。

马玉林在屋里坐不住,趁着工夫,他拿着手电筒,悄悄地走出去了。

当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空火柴盒,举了举,对公安人员说:“这个玩艺儿,是我在蒿子里捡到的,挨那棉靰鞡脚印不远。”

公安人员们接过来传看着,见那火柴盒的一面上印着样板戏《红灯记》的人物画,有人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红灯”。

苗春青说:“这两个字,也可以作为一个侦查线索,和嫌疑人的笔迹比对鉴定一下。”

那个村干部把马玉林交代的任务执行得很好。马玉林一个接一个地观察着青年人,却一个又一个地否定了,一小时的工夫,他否掉了七个。

马玉林问:“还有吗?”

那个村干部想了想说:“还有一家兄弟俩。可是,他们的表现不错呀,能干坏事吗?”

助手说:“先别下结论,鉴别一下看嘛!”

“那我去把他们叫来。”

“别叫了,”马玉林阻止道,从炕沿上站起来,“我们去他家看看吧。”

在村干部带领下,马玉林等人来到那户人家。

村干部一进屋便和女主人闲聊起来。那女主人神态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安。

马玉林注意到,屋里站着一个青年,约有二十来岁;身高一米六二左右,神情也显得很不自然,隐约露出一丝慌乱,一问,知道他是老二,他穿的是一双布鞋。

助手一扭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拿过来翻了翻,然后交给身边的公安人员。

他们取出那个空火柴盒,很快就认定:火柴盒上面的字迹和笔记本里的字迹是同一个人的。

那个青年发现了,神态愈加显得倡促,说:“别看了,写得不好。”伸手要过了笔记本。

助手问:“这是你的?”

青年点点头:“嗯。”

助手和公安人员交换了一下目光,意思是说:这个青年有重大嫌疑,难道是他作的案吗?他们两人又用询问的目光向马玉林示意,可是,马玉林却神态漠然,没做什么表示。

显然,马玉林把这个老二给否定了;弟弟写上字的火柴盒,哥哥可以顺手拿去用吗?

待那个青年离开屋子后,他向村干部低声说:“他哥哥呢?”

村干部问女主人:“老大哪去了?”

女主人说:“在西屋忙着呢。”

村干部说:“你把他叫过来,我跟他说句话。”

那位女主人走出去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大儿子领过来。



马玉林

他个头和弟弟差不多,眉宇间显得沉着,老练,他穿的是一双解放胶鞋。

马玉林望着他走路的脚步,不露声色。

村干部同这个青年聊了起来,那青年神态自若,应答如流,显得老实巴交的。

过一会儿,村干部觉得没词儿了,扭过脸看了看马玉林。

马玉林把手一挥,说:“我没啥事,让他忙去吧!”那青年笑了笑,向屋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马玉林大喊一声:“回来!”

那个青年浑身一哆嗦。

马玉林走到他的面前开始盘问起来。

那个青年先是一阵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反问道:“你凭啥盘问我”?

他的母亲和弟弟也冲着马玉林吵嚷起来。

“凭啥,我就凭你那两只脚!”马玉林理直气壮地说,“只要你不把你那两只脚丫子砍掉,就休想骗过我的眼睛!”

经分别做工作,很快,一家人的防线先从薄弱点崩溃了,那个老二交代说:他哥哥最近给了他一个手电筒,一个黄色帆布兜子。经供销社主任验看,这两件东西都是供销社的失物。

那个女主人也交代说:前几天,她的大儿子背着人,在西屋炕沿下的地里鼓捣什么。

果然,在西屋炕沿下面挖出了被盗的1400元现款;猎枪、火药、袜子、粮票等被盗物品也从他家的墙缝、粪坑等处起出,并找到了那双作案时穿的棉靰鞡鞋。

就这样,仅用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花家拉嘎供销社的重大盗窃案便破获了。



那个村干部感叹道:“马老的眼睛真神啦!要不是他来,怎么也想不到是那个老大作的案呢!”

过后,供销社主任一直感到纳闷儿,他问马玉林:“鉴别的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认出那个犯罪分子的?我看他弟弟的嫌疑很大,你为什么把他排除了呢?”

马玉林笑了笑,说:“有人说我靠看脚印和步法认人,这话当然不错,可是光这样做还不够。犯罪分子是狡滑的,必须揭穿他们的假象。进村子以前,我就从那个棉靶鞋足迹上看出,犯罪分子的右腿有毛病,走路有点胸。可是我留了个心眼儿,对谁也没说,怕的是传嚷出去打草惊蛇。去那家后,那个老大迟迟不愿露面,我心里就犯了点疑。他走进屋来,两腿显得很正常。我想:这是不是他装出来的呢?为了麻痹他,我让他走了。他以为没事了,那右腿就显出了“正常走路的样子。我一看,不是他还有谁!”

供销社主任听了,伸出大拇指:马老,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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