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学校的“毕业证”竟成了学生的卖身契?
被人卖了,还得说声谢谢。本是教书育人的学校,摇身一变竟成了工厂的“包工头”,大批的学生工被当成了廉价的劳动力输送给工厂。
当学生们满怀期待地走上实习岗位,却发现曾经以为的高薪、办公室岗位只是个宣传的噱头。实际上每天被安排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干着枯燥又机械的工作。
在毕业证的威胁下,实习生不得不忍受着工厂超长的工时,严格的管控,以及被克扣的血汗工资。学生该有的权益在毕业证下都被无情地剥夺。
尽管法律已经明确规定学校不得通过中介有偿代理组织实习,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人还是铤而走险,将学生一批批地送往指定的工厂。
以为自己掉进了“褔窝”,实际被人卖了,还开心得给人数钱。
当李翔带着“铁锭”坐了33个小时大巴,跨越1800公里来到南方的工厂后,才发现自己以为的高薪工作竟是谁都可以干的体力活。
以为是“智能操作”结果是人力搬运工,这跟外面的小时工有什么区别呢?李翔被分配到了印刷厂,干着打包和搬运图书的角色。
这样的工作甚至都不需要学历,在自己的家乡就有很多这种类似的体力工作,暑假的时候他还去干过几天快递的分拣工,时间又长耗费体力也很大。但好歹工资日结,一天就有两百多块。
而现在自己干的实习工作无疑跟当时的快递分拣也没什么差别,甚至在这里管得更严,加班时间也更长。
身边除了与自己类似的学生工外,正式员工都是一些周边附近的村民,他们有的年龄都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大。
更令人愤愤不平的是正式员工可以偷懒耍滑,甚至抽支烟放松一下,可若是实习生偷懒,立马就会有人记录在册,不仅扣钱就连学分也要扣。
李翔曾以为自己的实习将是不受管控无限接近成人世界的自由,却没想到是为了毕业证处处受限没有实权的学生工。
每天8点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开工,晚上5点在随机加班两小时,一天的工作下来,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就仿佛只会工作的无脑机器人。
可是每天躺在床上的精疲力竭的四肢又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梦。
在南方的厂子里有着无数个“李翔”在车间挥洒汗水,像吴玉良一样的中介们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跟厂子签下数十份的实习生用工协议。
学校提供实习生,厂子提供工作,中介将两者链接起来。看似没什么毛病,背后却藏着以剥削实习生为主的一场场交易。
教育部印发的职校学生实习规定中明确说明了学生实习的考核要纳入学业评价,实习成绩是毕业的重要依据。被学校卖给工厂的“李翔”们经常是无法拒绝的。
为了毕业,他们心甘情愿地被当作劳动力出售,克扣的工资也不敢讨要。李翔进厂时说明的工时是23元每小时,结果到手的工资只有3000多元,而那些不翼而飞的工资却按比例分给了学校和中介。
李翔算过一次账,假若一个学生克扣1000元的工资,300个学生就是30万,半年就是180万,学校和中介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轻松分得这180万。这对学生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而像李翔这样被克扣的职校生还有很多,大的工厂最爱用学生工,中介王寅一年对接的工厂就有上百家,而生源大多来自河南、河北以及东北地区的职业高中、普通中专以及技工学校。
“学生工”就是劳务派遣市场上的香饽饽,不仅工价便宜还比其他的员工好拿捏。只要有刺头学生就拿出学校规定恐吓他们,一张毕业证就足以解决问题。
当实习生们试图反抗时,这些人便会迅速联手打压。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当实习工资一压再压,工作时长被无限拉长时,总有学生不愿意受其压迫,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维权。但在这些维权事例中总有一些极端案例,令人胆战心惊。
冯妍就曾是一名管理实习生实习的驻厂老师,在学生反映的各种问题中,冯妍最怕出现安全问题。
不仅学生会在半夜或是凌晨找她吐槽各种问题,就连学生家长也会打来电话进行质问。冯妍也只能温言细语地劝慰学生、家长多坚持一下。
冯妍在裁判文书网上看过多起校园实习的案例,对于学生的安全格外敏感。
去年11月份,在无锡工艺职业技术学院发生了一起持械伤人事件,原因就是毕业生对实习薪酬不满,没有拿到毕业证才发泄行凶,报复学校的。
还有的学生因为受不了打工的压力而自杀的。2021年12月24日,河北邯郸的一名职校学生通过中介进入上海工厂实习,工作还没一个月就被人发现他在厂外溺死了。
冯妍每当听到学生没有上工,逃出去玩了,都会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立即电话联系他们,外出寻找,找不到就会迅速报警,通知学校和家长。就是为了避免学生出现安全问题。
当冯妍教育这些逃厂的学生再不服管教,就不颁给他们毕业证时,他们也总是回答谁会在乎那个中专证呢。
中介吴玉良说学生们闹事太平常了,每年都有不少学校、同行被起诉。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都会勒令中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摆平。
吴玉良就曾处理过好几起这样的事件。尽管学校和中介始终处在风险的旋涡中心,但他们也不会放弃通过“出售”实习生进行敛财的机会。
早在2019年界面新闻就披露过这些违规的学校,三峡机电职业技术学校、四川宜宾科普职校、南亚职校就因私自向广东输送未成年实习被处罚过。
然而,这些违规行为并不是个例,行业里的“潜规则”已经流行太久太久了。学生不是商品,实习也不是敛财的生意。要刹住歪风邪气,还需要多方努力。
职校实习过程应当有人专门监督,上诉举报的通道也应向大众公开。
对于违规违纪的行为更应让侵权人得到相应的惩罚,不应轻轻放过。学校更应给予学生、家长更多的知情权、选择权,不能自己独包独揽。
莫让教育变了味,莫让学校沦为“血汗工厂”。
参考资料:
1、每日人物:流水线上,被“贱卖”的职校实习生
2、世界原来是这样:用之不竭的人矿:流水线上被贱卖的职校生
3、夜下话文书:毕业证成“卖身契”?300职校生半年被抽180万,学校中介坐地分钱
作者:楚晚宁
编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