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卢西奥·布兰科·皮特洛三世
(Lucio Blanco Pitlo III)
菲律宾亚太协进会研究员
对许多国家而言，高盈利的对美贸易关系已不再是理所当然的。随着特朗普总统的关税计划向全球实施，亚洲将如何应对美国可能不再对全球商业开放的未来？
特朗普总统领导下的美国强行征收关税，催生了新的全球经济秩序，可能颠覆自由贸易。这也将引发各种不同的应对措施，并带来长期影响。
首先，不可预测性将促使受影响国家减少对美国的过度依赖，追求市场和投资来源多元化。它可能促使一些暂停或者停滞的贸易协定重启，例如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和中欧全面投资协定。它也可能加速最近达成的贸易协定的实施，包括“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随着针锋相对的关税战升级，世贸组织的影响力将进一步受到削弱，其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将被边缘化。双边和区域自由贸易协定可能被视为替代方案，各国加入这些协定的意愿可能增强。
例如，更多东盟国家可能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英国是去年第一个加入CPTPP的欧洲国家，其他国家可能效仿。据报道，英国贸易大臣乔纳森·雷诺兹将于今年晚些时候访问中国。所有东盟成员国都已加入RCEP。香港特区、智利和斯里兰卡表示有兴趣加入RCEP。这些自由贸易协定正在扩大地域覆盖范围，将区域以外的国家纳入其中。因此，虽然特朗普的关税给全球化带来了巨大的下行压力，但也促使其他国家支持自由贸易。我们以前见过这种情况，未来也将继续看到。虽然CPTPP成员仍然希望看到美国重新加入该协定，但它们没有等待，而是继续前进。我们可能看到应对特朗普2.0政策的国家采取类似的行动。
其次，与美国谈判，并不一定意味着屈服或者接受这种以强硬恐吓甚至胁迫为特征的新型全球贸易秩序。我们应该区分可以理解的短期反应和长期调整。特朗普施加压力，是为了获得筹码并迫使谈判，目标是迫使对方做出让步。美国可能会要求其他国家取消或进一步减少对美国商品的关税或投资限制。短期内，一些受影响的国家因为对美国市场或资本较为依赖（即使不严重），它们可能别无选择，只能与华盛顿坐下来寻求一些缓解方案。然而，从中长期来看，特朗普的关税大棒将促使东盟和其他国家致力于经济多元化，包括深化与中国、日本、韩国和欧盟等其他伙伴的关系。
第三，美国征收关税可能是特朗普对华竞争战略的内容之一。与其他国家打交道时，华盛顿可能试图通过切断中国的出口市场或原材料来源，以此孤立中国。长臂施压可能被用来说服其他国家限制中国所需的关键技术流动，或者说服其他国家限制本国制造业使用中国产品。华盛顿可能会实施更严格的原产地规则，并拒绝进口中国成分含量高的商品。然而，这些限制措施可能只会促使中国政府加大国内创新投入，并有可能造成全球技术碎片化，供应链脱节，并出现不同的体系和标准。
第四，作为特朗普关税最大目标的中国或许能在拓展合作伙伴多元化、为受严重影响的行业提供安全网或者缓解措施方面，提供宝贵的经验。未来必将经历阵痛，也必将度过动荡。受影响的国家应该互相交流。
第五，特朗普的关税攻势可能迫使主要目标国家不仅要实现投资多元化，甚至改变其投资和贸易模式。例如，中国可能将贸易和投资重心重新转移到全球南方的发展中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包括东盟和金砖国家+。近年来，东盟和中国已成为彼此最大的贸易伙伴。这可能引发一些问题，例如对产能过剩和倾销的担忧。作为回应，一些国家可能针对脆弱行业推出保护主义措施，或寻求对话解决贸易争端。东盟国家可能要求中国企业在东盟生产，并在东盟及其他地区销售。这带来了机遇。这种资本和技术的注入可能会改善东盟国家的制造业，并推动其产业升级。
▲新加坡巴西班让集装箱码头。
对于受影响的东盟国家来说，中国市场或许无法取代美国，但如果特朗普不时地进一步设置关税或非关税壁垒，中国市场或许能减轻对出口商的冲击。中国单方面向东盟国家开放，对东盟来说是一项利好因素。例如，该地区的种植园主可能加大力度，减轻中国对美国农产品进口的依赖。东盟和中国或许会加快完成东盟-中国自由贸易协定（ACFTA）的第三次升级，而这将促进数字和绿色经济贸易以及供应链的互联互通。
尽管存在保留意见，该地区深化经济一体化的势头可能进一步增强。像RCEP这样的区域自由贸易协定可能会使东北亚和东南亚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北美汽车行业是高度一体化的生产、供应链和市场。特朗普的单边关税措施可能在东亚地区产生类似的效应，波及范围甚至远不止汽车行业。
最后，RCEP需要认真探讨如何使自由贸易更加公平，惠及各方。这将使得政客无法趁机利用失业、低效寻租企业的倒闭以及其他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来颠覆经过多年旷日持久谈判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RCEP不应停滞不前，而应不断发展，以满足成员经济体及其人民的需求和期望。自由贸易会带来一些损失，而且这些损失应该得到承认和缓解。但总体而言，它创造的是净收益。各国政府和领导人应该向公众传达这一信息，以捍卫目前面临困境的自由贸易。
（本文基于作者在中国改革发展研究院在海口主办的 “全球自由贸易走向与RCEP角色”专题研讨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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