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某县城中住着一户姓秦的人家。秦家小两口在镇上经营着一份小本生意,每日都悉心照料着自家的店铺。而家中的秦老头和老伴,则肩负起照看孙子的重任,守着温馨的家。
一个宁静的夜晚,秦老头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此时,年仅三岁的小孙子在床边开心地玩耍着响铃子。小家伙摇着摇着,忽然间,响铃子从他手中滑落,顺着床铺骨碌碌地带着清脆响声滚进了床弯里。秦老头平日里被这调皮的小孙子缠得没辙,这回无奈之下,只能慢悠悠地下床去捡。他刚把脚伸进鞋子里,却惊异地发现,响铃子竟然在鞋子里! 可就在刚才,他明明清晰地听到响铃子是朝着床弯滚去的。秦老头心里暗叫不好,直觉告诉他,有贼偷偷进了屋子。不过,他并未声张,而是神色淡定地走到油灯旁,轻轻端起灯盏,慢慢走到床前。然后,他猛然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灯光,迅速朝床下仔细搜索。然而,床下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异常。
秦老头不慌不忙地上床,轻声哄着小孙子入睡。待孙子睡熟后,他翻身下床,提着灯,径直向后屋走去。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老伴睡在小厢房,门紧紧栓着,贼人应该进不去,若是贼还在屋内,那必定藏在堆放杂物的后屋。奇怪的是,秦老头仔细检查后,却并未发现贼人的踪迹。难道这贼会什么隐身之术不成?秦老头年轻时也曾在外闯荡多年,见识颇广,但今天这情况却让他心中满是疑惑,可他并不胆怯。接着,他毅然朝着灶屋走去,这是家中最后一个可能藏贼的地方。他开始逐一仔细检查灶屋的每一样东西,试图从细微之处找出异样。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水缸架上,奇怪的是,平日里放在那里的瓜瓢居然不见了。他站在水缸旁迟疑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揭开水缸盖,只见一个硕大的瓜瓢倒扣在水面上。秦老头顿时心中有了底,瓜瓢从缸架落入水里,竟然能倒扣在水面,这其中必定有鬼。他左手迅速去揭瓜瓢,右手则劲头十足地朝着水里伸去,大声喊道:“出来罢!”他的手稳稳地紧紧抓住了水缸里那人的肩胛。
这个一向行窃从不失手的贼,心想这下肯定免不了要挨一顿狠揍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老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面容和蔼,这让他满心疑惧,如同置身云里雾里。随后,秦老头让小贼换过湿透的衣裤,又烧旺了火,让他烘烤身子,而且绝口不提他行窃的事情。小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经过交谈,秦老头得知这个后生是个无家可归的浪子。当晚,秦老头便留他在家中歇宿,还与他同睡在一张床上,一整夜,两人都未言语。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后生在秦老头家一住就是十来多天。
有一天晚上,秦老头安顿老伴带着孙儿睡下后,温好了酒,又炒了瘦腊肉、落花生,邀请小贼后生一起饮酒。当两人喝得酒酣耳热之时,秦老头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王八易做,贼名难当;你这般小小年纪,可不能就这样虚度一生啊!”
后生诚惶诚恐,赶忙说道:“老伯说得极是。”
秦老头话锋一转:“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曾经走错过路,干过小偷的勾当,但我只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富豪,从不偷穷人的钱财物品。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我儿子和儿媳的生计都难以维持,我正想再干一回挣点积蓄,好安享晚年。可巧的是,近日来正愁找不到一个身手矫捷的帮手,没想到就碰到了你!” 这一番话,把小贼听得心慌意乱,心想:难怪这老头对我进屋后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秦老头望着后生,继续说道:“你的身手真是敏捷,你把铃子塞进我鞋子里的时候,我不过是去提了个灯,你就已经到了后屋;等我再到后屋的时候,你又已经巧妙地躲进了厨房……” 后生惊讶地说道:“老伯,您都看见啦!”
秦老头点点头:“没错,我全都看清楚了。当时啊,我本想一拳头就把你打进水缸底,让你去见阎王爷。可转念一想,看你年纪轻轻,瘦得皮包骨头,却又如此机灵敏捷,不像那些作恶多端的坏家伙,想必是实在穷困难以生存,才不得已做了这偷鸡摸狗的丑事。所以,我便顺手把你拉了出来。” 后生听后,连忙“扑通”一声跪下,边磕头作揖,边哭着说道:“老伯,我错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吃没穿,又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才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啊。感谢老伯您的大恩大德,您既没打我一巴掌,也没骂我一句话,您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呀!”
秦老头见这小贼后生似乎真心有改过之意,便耐心地教育开导说:“你能知错就好,改了就有希望。人活着就要有志气,即便穷也要穷得干净,即便饿也要饿得有骨气;不义之财绝对不能要,见不得人的事坚决不能做,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人。你如今一没父母,二没依靠,三无住处,该如何是好呢?难道就打算一直在外流浪漂泊吗?”
小后生听了秦老头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心中大受启发,连连磕头说道:“老伯,您就好人做到底吧!还请您给我指条生路。您老人家不是说要找个‘帮手’吗?我愿意做您的帮手,哪怕为您赴汤蹈火也毫无怨言!”
秦老头微微沉吟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走投无路的小后生,心中有些不忍。他深知,若是就这样将小后生弃之不顾,他极有可能再次误入歧途,不仅害了自己,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于是,秦老头神色郑重地说道:“后生伢呀! 你要是真心诚意改过自新,一心想要做好人,走正道过上安稳日子,那我就再拉你一把。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我儿子开在镇上的铺子里帮忙吧,每个月按时给你工钱。你要是愿意,明天我就带你过去;要是不愿意,那明天你就自己另谋出路吧。”
小后生听闻秦老头要给他找工作,还有工钱拿,顿时喜出望外。他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亮的头,流着眼泪说道:“感谢老伯的大恩大德,我一定尽心尽力报答您老人家!”
从那以后,小后生便来到秦老头儿子的店铺当帮工。由于他头脑聪明,身手敏捷,做事又勤快诚恳,对待每一位顾客都谦和有礼,秦家店铺的生意日益兴隆,一天比一天红火。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做小偷的贼小子,最终成为了一位有名的管账先生,开启了崭新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