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亲戚们来家里拜年，屋里热闹得很，孩子们在地板上跑来跑去，茶几上堆满了瓜子糖果，电视里放着春晚的重播。老丈人乐呵呵地张罗着打麻将，丈母娘在厨房剁饺子馅，我坐在沙发上陪着几位表哥表叔聊着天。
“哎，妹夫啊，听说你今年公司效益不错啊，发了年终奖吧？”
我正掂着瓜子，笑着正想应付一句：“还行吧，发了点儿，小几千。”
结果我话刚落音，老婆陈艳在厨房探头喊了一句：“哪是小几千啊！你去年加上年终奖、奖金、提成、还有年末项目分红，光到账的就快二十万了！”
她这一嗓子，屋里顿时安静了一秒，连正在洗菜的丈母娘都探头看了一眼，几个正在打牌的亲戚也都慢了动作，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像被人从背后抽了一鞭子。
完了。
陈艳笑得倒挺自然：“我老公可有本事了，公司今年还给涨了工资，说是重点培养对象。”
我赶紧挤出个笑脸：“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就是项目奖金比较多罢了……”
可这话已经没救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表哥就发来微信：“老弟，年前手头周转不过来，借我三万周转一下，过完正月就还你。”
我当时看着这微信，叹了口气。表哥前几年做装修赔了一笔，手头一直紧，我偶尔借个几百一千也都帮了。但三万，还是“轻轻松松”地借，压根没打算还的语气，我心里立马就警觉了。
接下来几天，像被打开了闸门一样，表叔、堂姐、姨父……一个接一个地来借钱，有的说是孩子要转学、有的说是家里老人看病、还有的说“先借点买车，等下半年工程款下来了就还”。
最离谱的一个，是我小舅，他直接打电话说：“听说你去年赚了不少，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借十万，我年底换房差这点。”
我火冒三丈：“小舅你差十万，你是听谁说我有那么多闲钱的？”
“哎呀，你老婆说的啊，她在群里晒你年终奖截图呢！你挣得多是好事，亲戚之间帮一把怎么了？”
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回到家，我气得脸发红，把门一甩：“陈艳，你是不是疯了？！你跟人炫耀我赚多少钱干嘛？”
她愣了一下，有点委屈地说：“我就是一时嘴快……你赚得多我骄傲不行啊？”
我冷笑了一声：“你是骄傲了，可你知道从昨天到今天，多少人来找我借钱了吗？我辛辛苦苦八年打拼，就为了让你在人前多吹几句牛？”
她抬起头，眼圈一下红了：“我没想害你，我以为大家都是亲戚，不至于那样。”
“那你以为人家真是来夸我的吗？他们一开始就盯着你嘴里的数字算账了！”
陈艳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咱们结婚那年起，你就喜欢在人前逞能，说我多能耐、咱家过得多好，可每次说完都是我在兜底，房贷、孩子补课、车子保养……你管过一分钱？”
她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不说话了。
我头疼得不行，拿出手机开始一条一条回消息，婉拒每一个亲戚的“好意”，有的干脆拉黑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艳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也没再在亲戚群里发什么。直到大年初七，她才小声说：“那天我妈也说我，说我老拿你说事，像是在攀高枝。”
我没回话，只是点了根烟，半晌才开口：“这不是攀不攀的问题，是你根本没站在我这边想过。我这八年多不容易，早出晚归，从底层爬上来，是想给这个家多点保障，不是想当你嘴里的炫耀工具。”
她看着我，眼圈又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这是好事。”
“可结果你毁了我八年的清静。”我叹了口气，“我们离婚吧。”
那晚我们没再多说话，家里静得出奇。
其实我知道，婚姻不是说离就离的事，可当信任和体谅一点点被掏空，心里那道防线一旦塌了，就很难再立起来。
亲戚的嘴，有时候比刀还锋利，但最伤人的，是那把刀，是自己枕边人递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