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马秀兰,今年62岁,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年轻的时候,我是我们县城里的师范学校毕业生,后来在本地的一所小学教了一辈子的语文课。
虽然不是重点学校,但稳定,有编制,退休后的工资也还算可以,一个月有5700元。
丈夫在我50岁那年查出肝癌,没撑过两年就走了,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过。
我有一个儿子,叫王伟,比我年轻三十岁,小时候学习还行,被我逼得很紧,后来考上了省城的一所普通本科。
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定了居,娶了一个城里姑娘叫林蕾,家里条件比我们好,我一直心怀感激。
儿子结婚那年,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拿出二十万给他们付首付。
后来孙子出生,他们两口子上班忙,我想着他们不容易,主动提出来去城里帮他们带孩子。
就这样,我从60岁退休后,一直在省城帮忙带孙子,一带就是八年。
每天早起晚睡,做饭洗衣,接送孩子上学,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钱也没少贴补,一年到头,孙子学钢琴、补习班的钱,大多是我出的。
我心甘情愿,只盼着一家人和和睦睦。
可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儿媳手机里的一个备注,才意识到,我在这个家里,也许早就变成了一个“外人”。
02
那天是个寻常的周末。
孙子在房间里写作业,我正在厨房给中午做饭。
林蕾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没多想,继续炒菜。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进了厨房,说忘带手机了,叫我帮她去沙发上拿一下。
我擦了擦手,走过去随手拿起手机。
可是手机屏幕还亮着,微信页面还没关,我的眼睛不小心瞟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一行字让我愣住了。
“那个老太婆又唠叨,说孩子吃太多零食,我真是受够了。”
而那条消息的发出人名字,正是她的闺蜜,我也认识,叫小柯。而林蕾在这条信息上回复的是:“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管东管西,像个监工一样。”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老太婆?她口中的老太婆,就是我?
那一瞬间,我脑袋“嗡”的一下,心一下子凉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婆媳关系还算和谐,虽然她平时对我不太热情,但也没太多冲突。可原来,在她心里,我只是一个多嘴多舌、碍事的老太婆。
我没有声张,把手机放回原处,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可是,从那天起,我的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些。林蕾可能感觉出来了,还主动给我夹菜,说今天的菜炒得特别香。我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回忆起这八年来为这个家付出的点点滴滴。
我记得刚来城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太通。
林蕾是城里人,生活讲究,吃饭要用刀叉,孩子喝水得用过滤器,我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经常被她嫌弃,说我“太土”、“不讲究”。
我也不争辩,只说:“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我就怎么来。”
我怕她不高兴,做饭都提前问她想吃什么,孩子吃饭不专心,我说了两句,她就不高兴地说:“妈,孩子你得顺着点,现在不能打骂。”可她自己发火的时候,却比谁都凶。
我记得有一次,孙子发烧到39度,正好是周末,她俩出了门去聚会,手机关机。
我一个人背着孩子去了医院,等了两个多小时,挂上号,打了退烧针,才慢慢退热。
她回来只说了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当时眼泪就快掉下来了,可我还是说:“没事,孩子退烧了就好。”
我也记得,他们房贷吃紧的时候,儿子工资不高,林蕾又想给孩子报个国际幼儿园,一年三万多。我咬咬牙把退休金卡里的三万转了过去。她收下钱的时候,连句谢谢都没有,只说:“妈,您真是老有所用。”
我笑着说:“只要你们小两口过得好,我再苦都值得。”
可原来,在她心里,我只是个“唠叨烦人”的老太婆。
第二天早上,我推说头晕,没去送孙子上学。儿子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是年纪大了,累着了。”他没多问,还说:“妈,你要是觉得累,我们可以请个保姆,别把你累坏了。”
我心里一阵苦笑。保姆?我在这当了八年“免费保姆”,现在才说请保姆?
我开始悄悄收拾东西,把自己的衣物、证件、银行卡都放进一个行李箱里,藏在房间角落里。那几天,我白天照常做饭带孩子,晚上却坐在床边发呆,想着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
年轻时,我为丈夫操持家务、照顾公婆;中年时,为儿子奔波付出;老了,还得在儿媳眼里当“老太婆”。我到底图什么?
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我趁他们夫妻俩加班,把孙子哄睡后,提着行李悄悄走了。临走前,我在厨房的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我老了,也该歇歇了。孙子我带得够久了,是时候回家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坐上夜班车,回到那个小县城。车窗外的灯光闪烁,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下来。
03
回到老家后,我住进了以前的老同事介绍的一处小区,那里都是退休的老教师,环境好,空气新鲜,邻里之间也都熟悉。我开始学着跳广场舞,参加老年大学,甚至还报了一个书法班。
儿子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接。过了两周,他带着孙子来找我,站在门口一脸愧疚。他说:“妈,您要是不回来,家都不像个家了。”
我没回话,只是摸了摸孙子的头,问他:“最近学习还好吗?”
林蕾也来了,她站在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妈,对不起,我那天说话不对,我……我不是有心的。”
我看着她,轻轻说了一句:“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我没有立马答应回去,也没有彻底断了联系。我把孙子在我家住了几天,带他看了河边的老柳树、吃了我亲手做的炸酱面。他临走那天,抱着我哭着说:“奶奶,我想你。”
我笑着说:“奶奶也想你,只是奶奶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有些人,只有当你转身离开时,他们才意识到你的存在有多重要。
我不知道将来是否还会继续帮他们带孩子,但我知道, 我不想再卑微地活着了。
我叫马秀兰,我不是“老太婆”,我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