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末，小雪刚从社区医院打完疫苗回来，才三个月的小丫头，眨巴着眼睛在婴儿车里哼哼，小脸嫩得跟剥壳鸡蛋似的。林蔓正蹲在玄关脱鞋，一边逗娃一边换尿布，耳边突然“砰”一声，是婆婆踹门进来的。
“我说你们也太不讲究了！我才从菜市场回来，就听见邻居说，小雪户口上报的不是我们老林家的姓？是你姓林的那个‘林’？”
林蔓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心里一股气直往上蹿，但她还是装傻充愣：“是啊，报的我姓，怎么了？”
婆婆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根还没择的芹菜，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怎么了？这孩子明明是我们林家的种，凭啥跟你姓？你有没有把我们家放眼里啊？”
林蔓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尿布，站起来也不客气了：“妈，咱先说清楚哈，小雪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养的，是我十月怀胎、开了十指生出来的。报我姓，怎么就不讲究了？”
“你、你……”婆婆一时语塞，指着林蔓的鼻子半天没吭出个完整的句子，最后甩下那袋菜：“这事我不答应，得改回来！”
刚说完，厨房里转出个人影，是林蔓老公阿强，手上还拿着菜刀，眼神里带着点尴尬：“妈，这事儿是我跟蔓商量好的，我不介意孩子跟她姓。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
“你不介意？你脑子是不是让她洗了？”婆婆气得嗓门更大了，“你爸知道非气死不可，咱家几代单传了，到你这儿，你把姓都给断了！你让林家祖宗在地下怎么想？”
阿强挠挠头，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不敢吭声。
林蔓冷笑一声，把手擦干净，直接堵了婆婆的话：“妈，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姓啥关你屁事？你生她了？你带她一晚没？她发烧半夜哭你起来抱了吗？你知道她几个月换过几次奶粉？我坐月子的时候，你在哪儿？孩子出院那天你来接过一次？”
婆婆脸涨得通红，指着林蔓颤抖着手：“你、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对，我就这么不讲礼数。”林蔓也不让，“你要讲礼，那就先讲讲你当婆婆的本分。你从我怀孕起就各种冷言冷语，说什么‘生闺女没用，林家得个男丁才有出息’，你自己有记得吗？”
阿强听到这，脸都绿了，赶紧劝架：“妈，行了行了，咱别吵了，小雪还在旁边呢，别吓着孩子。”
婆婆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孙女，小雪正打了个小哈欠，眼神迷迷糊糊的，哪知道家里在上演“家庭伦理剧”。她咬了咬牙，把头一撇：“反正我话放这儿，这姓不能这么报，回头得改！”
“您要觉得这事儿重要，那麻烦您拿着户口本、身份证、准生证再跑一趟派出所，看人家改不改得了。”林蔓耸了耸肩，一脸“你来啊”的神情。
婆婆哑口无言，只好甩门走人，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个会顶嘴的儿媳妇……”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小雪咿咿呀呀地吐泡泡，阿强一脸无奈：“你也别太凶了，毕竟是我妈……”
林蔓一边抱起小雪，一边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硬气点，我也不用跟她吵。你妈那套‘祖宗宗法’我听烦了，现在不是清朝，你以为全天下的孩子都得跟爸爸姓？”
阿强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那不是从小被她那套灌的嘛……”
林蔓瞪他：“灌你也该自己长点脑子吧？现在男女平等，孩子姓谁不是商量的事儿？我家也就我一个闺女，我爸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就不能回报点？姓我姓怎么了？我爸妈就不是人了？”
阿强赶紧举手：“好好好，是我没想清楚，我支持你，真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蔓特地做了婆婆最爱吃的红烧肉和清蒸鲈鱼，阿强疑惑地看她：“你还做这么好？不是吵得挺凶吗？”
林蔓一边摆盘一边说：“我吵归吵，吃归吃。我不欠她人情，但做媳妇的，有时候给个台阶下，她也不至于老把我当外人。”
果然，第二天一早，婆婆又回来了，嘴上不说好话，但一进门就先把昨天落下的菜给洗了，还顺手帮忙抱了小雪。
林蔓看她一眼，没说啥，拿了件小毛毯给她：“妈，你坐沙发上歇歇，屋里冷。”
婆婆哼了一声，把小雪抱在怀里，嘴上还是嘟囔：“小雪要是姓林就好了，多顺口。”
林蔓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那也没关系，小雪长大了愿意改姓也行，只要她愿意，我不拦着。”
婆婆顿了顿，没再吭声。抱着小雪，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头看着小家伙睡着了，脸上竟然露出了点慈祥的神色。
林蔓看了，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清的。老人家念旧观念，咱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妥协。这个家能不能好过，不是靠牺牲谁换来的，而是靠互相尊重、慢慢磨合。
孩子姓什么，是父母之间的选择，不是婆婆的“家风教条”。林蔓从来不怕吵，怕的是吵了没结果。但现在，她相信，就算前头是老思想的墙，也能慢慢敲出一道门缝来。只要她站得住，就不怕谁来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