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绮蝶
特朗普再次上任后,在俄乌问题极度偏袒俄罗斯,对俄罗斯总统普京更多是表达溢美之词。特朗普此前接受采访时也表示,“你在历史上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让中国和俄罗斯走得太近。”随着美国保守派再次执政,加上特朗普及MAGA派的重大立场转变,美国国内有人建议特朗普2.0政府尝试推动“反向基辛格”策略,重塑有利于美国的地缘政治格局。4月4日,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担任美国驻俄大使的迈克尔·麦克福尔(Michael McFaul)和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高级主任的麦艾文(Evan S. Medeiros)在《外交事务》网站发文,探讨了这种通过拉拢俄罗斯来制衡中国的策略,认为这一策略完全是徒劳无功。
二人指出,如今的中俄关系、美俄关系与上世纪70年代时的大国关系有根本性的不同,当前的国际环境不具备实施“反向基辛格”策略的土壤。另外,即使美国真的成功拉拢俄,俄罗斯也无法在安全、外交、经济以及联盟体系上为美国带来实质性的战略利益。因此,“反向基辛格”策略不仅难以实施,且代价远大于可能的收益,反倒会对美国安全、经济以及盟友体系等核心利益制造成严重损害。
文章开篇写道:美国外交政策制定者们视基辛格为精明运筹国家利益、深谙地缘政治、并全身心投入外交的典范。他是一位善于促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大交易”的战略领袖。而最具‘基辛格式’外交手笔的,无疑是1972年美国对华关系的破冰之举。
麦克福尔和麦艾文认为,随着大国竞争再度升温,一些美国政策制定者希望重演基辛格于1971年担任国家安全顾问时所采取的战略逻辑,试图走一条“反向基辛格”(reverse Kissinger)之路——拉拢俄罗斯,以制衡崛起中的中国。特朗普2.0政府更是对这一观点持开放态度,且“反向基辛格”策略也为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之间日益密切的关系提供了理想的外交借口。因此,尽管美国公众普遍对俄罗斯持负面态度,但特朗普对俄罗斯的示好若能被包装为现实主义外交,甚至具有“基辛格式”的战略考量,美国人或许会接受这一安排。
但二人指出,虽然从理论层面看,该策略对美国而言似乎颇具吸引力。但从现实角度讲,这一战略构想问题重重。
该策略没有现实基础
文章提到,1970年代,尼克松之所以能设想与中国和解,是因为彼时与苏联关系恶化的中国同样也想改善与美国的关系。当时的基辛格无需费力说服中国与苏联保持距离,因为中苏当时已经分道扬镳。
但今日的中俄关系则迥然不同,二者之间几乎不存在可以被利用的裂痕。归根结底,中俄团结在一起的共同利益远远大于潜在的分歧。比如,中俄共享相似的全球政治愿景,还在多边平台深化合作,以推动各自的发展模式获得更多国际认可。
文章称,中俄之间在经济与军事领域的合作也在迅速扩大。近几十年来,两国在能源贸易、投资协议、国防项目以及联合军演等方面合作日益深入。并且,自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方对中国的依赖显著加深。2023年,中俄双边贸易额突破2400亿美元,创历史新高。随着欧洲市场对俄罗斯能源与出口产品的封锁,俄罗斯愈发依赖向中国出售能源以获取财政收入。此外,中国消费品对俄出口迅速增长,填补了西方商品退出后的市场空白。据荣鼎咨询的数据,仅在汽车行业,中国品牌在俄罗斯市场的占有率就从2021年的9%跃升至2023年的61%。
与此同时,在中俄关系高度稳固的情况下,美俄关系也缺乏实质性改善的动力。文章认为,特朗普在俄乌问题上转变立场的举动,加之其威胁吞并别国领土与加征新关税等一系列做法,削弱了美国的全球影响力,直接违背了基辛格式现实主义的核心原则。俄罗斯已开始利用特朗普“交朋友”的意愿加价索筹,并且绝不会为了美方几句空泛的改善关系的承诺而放弃中俄战略伙伴关系。
文章认为,对俄罗斯而言,与其说中国是“退无可退”的现实选择,不如说是当前最具确定性的合作伙伴。文章列举了美俄关系无法实质性改善的几个原因。
第一,俄罗斯将美国视为“头号敌人”的认知已根植数十年,短期内不可能改变。俄罗斯不会相信美国的建制派像特朗普一样愿意改善对俄关系,也清楚特朗普并不拥有对外交政策的绝对控制权。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内,既未解除对俄制裁,也未切断对乌军事援助。加之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公众对俄罗斯的不信任感进一步加深,强大的国内政治阻力将极大限制特朗普“亲俄”的意愿和操作空间。
第二,由于美国的两党制度,特朗普仅能掌权四年,其控制国会的时间甚至可能仅有两年。在特朗普之外,美国政界几乎无人支持亲俄战略,因此,普京预料到,即便出现“美俄和解”,也很可能只是昙花一现。并且,特朗普本人外交风格的强烈不确定性也可能使关系改善的成果被打折扣。相反,中国对俄罗斯来说却是一个十分稳定的合作伙伴。
第三,俄罗斯深知特朗普无法向其提供足够的经济与战略利益。比如,美国无法取代中国对俄能源订单,因为美国能源本身已接近自给;美方政策制定者与军火商也不会愿意协助重建俄罗斯的军事与国防工业能力;鉴于过往投资损失、当前俄罗斯薄弱的法治环境以及未来俄罗斯可能再度被制裁的顾虑,美国企业与金融机构普遍对重返俄罗斯市场持审慎态度。
第四,就算特朗普真的在对俄关系上取得某种进展,中俄关系也会稳定发展。在外交层面,中国还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加强与俄罗斯在联合国以及双方共同关心的关键地区(中东和拉美)加强合作。
美国“联俄”代价高昂
文章认为,即使美国真能实现这一策略,美俄关系的实质性改善也无法带给美国真正的战略性价值,相反还会损害美国的其他核心利益。
作者麦克福尔和麦艾文认为,今天若美国试图与俄罗斯改善关系,难以得到安全战略层面的回报,还会承担更多风险和代价。
▲2018年7月,特朗普和普京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举行会晤。
首先,在安全层面,俄罗斯如今几乎拿不出什么对美国有价值的资源。即使有,也不会真正拿来交换。在俄乌冲突背景下,美国无法指望俄军有能力制衡中国在亚洲的影响力。
其次,在外交层面,俄罗斯清楚全面倒向美国在现实中根本没有可能。美国的欧洲盟国不会同意让俄罗斯加入欧盟、北约,甚至不会接受其重返七国集团(G7)。正因如此,俄罗斯绝不会放弃当下依托中国主导的“多边朋友圈”,也不会主动退出“金砖国家”、上海合作组织等机制。
再次,在经济层面,俄罗斯对美国同样缺乏吸引力。如今美国已是能源净出口国,无需依赖俄罗斯油气。尽管俄方或许愿向美企释放投资机会信号,但多年前的教训仍历历在目。比如,埃克森美孚与俄油的合资项目就因2022年俄乌战争搁浅。在俄投资不仅产权保障薄弱,有时还涉及人身安全风险。因此,即便美俄关系有所缓和,短期内也难为美方带来实际经济回报。
最后,美国强化与俄关系的代价,是对美盟友关系的严重冲击。从目前陷入僵局的俄乌停火谈判进程就可看出,俄罗斯不会无偿让步,甚至在获得重大让步后也不愿轻易妥协。若美方希望其与中方保持距离,俄方“要价”势必不菲,全面掌控乌克兰、削弱甚至放弃北约,乃至调整驻韩美军,均有可能被提出。全面靠拢俄罗斯不仅会加剧盟友对美国承诺的疑虑,还可能引发对美军售、情报合作与经济往来的大幅下滑。部分国家甚至可能寻求建立不含美国的新安全机制,个别非核国家或因担心“核保护伞”减弱而加速自身的核武装化。
文章最后写道,“归根结底,试图联俄,疏远中国,既不明智,也不正当。”一方面,这将使俄罗斯掌握更多地缘政治主动权,在中美之间左右逢源,从而化解其对中国依赖过重、对华缺乏筹码的结构性困境。更重要的是,这一策略在价值观层面也站不住脚。与俄罗斯走近,等同于默认其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及国内日益强硬的统治,削弱美国在价值观层面的长期承诺。
文章认为,为了联俄而对俄罗斯作出让步,所能换取的不过是有限的地缘政治筹码,却可能付出战略利益、道义立场以及盟友体系的多重代价。美国政策制定者越早认识到这条路径难以为继,越有可能守住国家利益与核心价值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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