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极少数天才少女能成为埃莱娜:学习改变不了命运,男人靠不住,友谊充满危机……好久没看过这么高度写实的文学作品了,《湖水永远不会甜》非常真实地再现了贫困、贫瘠的生活对人的摧残,真实得不给人留一点幻想。”(豆瓣@冬惊)


写实的,细腻的,真切的,新书《湖水永远不会甜》带给我们这样的阅读感受。仿佛故事主角不止存在于书页中,更在我们的记忆角落鲜活存在过——是后排的同学,是下铺的舍友,甚或是镜中的我们自己。这部来自意大利的新锐文学作品是如何让中国读者有如此共鸣?它的真实来自何处,又指向何方?或许,在作者的这份创作自述里,我们能找到一些线索。

读书是一种诅咒

《湖水永远不会甜》作者自述

文/茱莉亚·卡米尼托

在意大利文学中,尤其是在二战后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为背景的意大利文学中,有许多作品把读书当作一种救赎。最突出的例子是埃莱娜·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第一部《我的天才女友》,但这并不是唯一的例子。

通常在这些作品里,女主人公们——或者说女孩们——渴望书籍,而她们的家庭却以贫穷和繁重的工作为由拒绝了她们对读书的追求。我们只需想想莱农的挣扎,虽然她并不像莉拉那么有天分,但通过学习并运用学到的知识,她找到了摆脱城区的方法。莱农喜欢阅读,喜欢图书馆里的书,为了能够继续学习、摆脱母亲的掌控,她不得不与母亲抗争。

与母亲的分离首先通过阅读与书籍实现,而书在莱农家中并不常见。莉拉和莱农之间始于童年的友谊,在很大程度上也源自她们从书中获得、共同享有并创造的一种叙事语言。

“那不勒斯四部曲”这类文学作品没有说谎,因为它讲述了一个真实发生的历史进程,尤其对女性而言,她们通过学习和教育,摆脱了被禁锢在母亲和妻子角色中的命运,从贫穷的身世中走了出来。

多年来,家庭场景发生了演进和变化,因此,如果说过去人们认为学习对女性毫无用处,那么现在,让女儿读书、获得学位并找到一份不同以往的工作,已经成为许多工薪家庭的目标。

我的家庭也是如此。我的母亲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的祖父是罗马公共汽车售票员,他总是非常自豪地谈论他的女儿学习文学和写作,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作者茱莉亚·卡米尼托

当我决定写《湖水永远不会甜》这本书时,我在想,这一切是否依然值得,学习是否依旧能克服贫困,从文化和智识上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也许对一部分专业和一部分家庭来说,情况依然如此,但多年来,教育与就业之间的契约关系愈发微弱,尤其是对人文学科而言。因此,学习之于一个家庭、之于一个人自身的价值也不再如往常一样重要。

在许多类似的小说中,读书是自由、解放与热爱的起点。而对《湖水永远不会甜》的主人公来说,读书从一开始就是意味着痛苦与困难,是她的母亲——一个来自贫民窟、一无所有的女人——说服她,强迫她,用成绩证明自己的价值。

母亲安东尼娅认为,学习是唯一的出路,来防止女儿落得和自己同样的下场:没有正式工作,为了维持日常生活与开销精疲力竭。

但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变化,有些东西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果。

主人公盖娅想读一些轻松的商业读物自娱自乐,但她的母亲却禁止她读这些书毫无用处的书。安东尼娅说服盖娅办了一张借书卡,并检查女儿带回家的书。尽管安东尼娅自己并不完全理解一本书与另一本书之间的区别,但如果她看到书的封面过于夸张,书名过于轻浮,她就会表现得像一只野兽。

因此,盖娅讨厌学习,但她依然忍受着学习之苦,不想让母亲失望,并最终通过学习离开了母亲。

盖娅为了学习流汗、流泪,度过了一段被焦虑与恐惧占据的时光。从文科高中毕业、取得哲学学位之后,她期望从社会那里得到足以弥补这些牺牲的回报,然而她所处的世界并非“天才女友”的时代,而是失业、经济下行、充满不确定性的新千年

对我来说,盖娅代表了一个年轻时代的强烈呼声,他们没有家庭福利制度给予的支持,没有理想的工作,也没有凭一己之力创造未来的能力。

作为一个年轻女性,在自身处境和想要实现的目标之间的落差中,她感到挫折与愤怒,这种愤怒最终延伸出一种暴力,一种对无法提供保障、认可与安身之处的社会的抗议。

而对于盖娅,这个社会并没有表扬她,给她一份工作,而是将她打倒,让她意识到:书也会说谎。

“我把它们想象成行刑队,早晚有一天,那些我没有读过的所有书会向我开枪。”


于是,我想写一个发生在当下的故事,一个用第一人称写成的故事。多年来,我带着厌恶审视着那个第一人称,那个我应该与不应该成为的人,因为没人关心我,没有人关心我平淡无奇的三十三年的人生。

我停下来,思考那种空虚,那种青春期常见的空虚、无所作为的空虚、非历史的空虚。然后,我开始构思盖娅这个人物,将这种空虚放置在故事之中,这部小说就这么的诞生了。

我向自己承诺,不会参考任何书籍,也不从任何故事中汲取灵感,而是只凭我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我的“角色”,面对我想讲述的故事中空白的新千年,面对我所长大的地方,面对这片湖。

因为这片湖的诞生和存在就来自一个空洞,来自某种消亡的事物:一座可怕的、令人不安却已不复存在的火山。经历了暴风骤雨,地质年代发生变化,空洞也被填满了。这就是我想试着做到的事情:填补空虚,用我写作的风格与语言,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布拉恰诺湖

所以我创造出这个声音,这个向我们讲述故事的第一人称,我赋予了她应有的语气、缺点、敏锐与绝望,然后任由故事继续发展。我发现她可以讲述一切,她可以将我的人生从头来过,也可以做我未曾尝试过的事情;她可以吃掉这些经验,也可以很好地消化;她可以评论世界、自我与他人,但不把评论的机会交给任何人

我想写的是个人主义、自私、挫折、生活琐事、缺陷、令人失望的友情和充满误解的爱恋。我想颠覆我过去那些谈论历史、政治、军事与权力的作品;现在,我面前只有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身穿超人T恤,双腿枯瘦,眼睛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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