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个多月,复旦大学就将迎来120周年校庆。近日,被誉为“百姓歌手”的上海街艺名人、全网逾两百万粉丝的罗小罗走进这所高等学府,和来自校内的师生以及校外的阿姨爷叔粉丝展开了一场深度对话。

“复旦这样的环境不太出现一位来自街头的歌手,而今天我们能够在这里欢迎小罗这样的歌手,恰恰是大学之所以为大学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担任现场主持的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张力奋感慨,“我觉得一座伟大的城市一定要有自己的街头歌手,就像一座伟大的城市必须要有好的旧书店。这些东西都不是靠GDP来衡量的。”

而复旦新闻学院党委书记陆柳也在致欢迎辞这样总结这场对话的意义:“这是学术殿堂对于街头艺术的致意,也是人间烟火气和我们象牙塔之间的拥抱。”


和朋友合伙做电商被坑破产

跌跌撞撞又回到最初的梦想

这其实并不是罗小罗第一次踏进复旦校园。

来上海打拼不久,他就成了一名婚纱摄影师。他回忆自己短暂的摄影师生涯中,大概拍摄过两三百对新婚夫妻。他还记得有一对新人都是复旦毕业的,他们的婚纱照就是在复旦大学的校园里拍的,而且正巧是在这场对话的举办地点——新闻学院的草坪上拍摄的。

刚来上海的时候是2005年,当时罗小罗从桂林高等师范学校毕业不久,并没有拿到自己美术教育的毕业证——因为拖欠学费。后来,当他在外面驻唱赚到钱以后想再去拿的时候,学校办公室已经找不到他的档案。这是命运对他的一次小小惩罚,他的心其实早已不在自己的学业上了。在师范学校学习期间,他已经开始接触音乐和吉他。


“2005年,距离北京奥运会还有三年时间。”在他当时的想象里,全国上下一片热气腾腾的希望,北上广遍地都是机会。他义无反顾背上吉他做了一名“沪漂”,因为听说上海的酒吧数量是全国最多的,这一漂就是20年。

也许上海的机会确实不少,但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想在酒吧里找一份驻唱的工作,却并不容易。最后,托关系去了衡山路一家开在新华社大楼旁边的酒吧,他唱了半年,一个晚上的收入是120元。

“其实认真听歌的人寥寥无几,大家主要是去消遣,被动地听歌。我们在台上唱了一首自认为非常好的歌,却看见下面的人在喝酒、在掷骰子,或者大声喧哗。对歌手来说,真的蛮悲哀的,感觉很失落。”

当热爱成为一桩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时,罗小罗对于音乐的心也渐渐冷了。于是买了台单反,开了摄影工作室,接各种商拍。大约六、七年的时间里,他一直以给人拍照为生。时间久了,发现没有再进一步的空间了,于是又和朋友合伙做电商。没想到拉自己入局的人当时已经走投无路,无非是想找人凑点钱应急。

他就这样破产了,信用卡被拉黑。每天起床,就要面对来催债的债主们。不得已又干回了摄影,有一次带客户去西塘拍摄,在一个酒吧里久违地登台唱了一首歌。那时,他的吉他已经在出租屋角落里蒙了多年灰尘了。


歌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老板说“你是我见过来我们这里唱歌唱得最好的。”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低谷的一段时期,“我当时都快抑郁了,满脑子都是要逃离上海。”

西塘酒吧的老板用每月6000元的薪水把他留了下来,罗小罗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要走音乐这条路。“我尝试过很多事情,每一件都不擅长。这么多年跌跌撞撞地走着,终于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初的梦想。”


建议年轻人做热爱的事

在人生低谷也别放弃它

这么多年的弯路,为他写下《二十》这首歌提供了最直接的生命经验。


当被新闻学院的学生代表问到面对选择职业道路时的彷徨与恐惧有什么经验和建议可以分享时,他说,“其实我觉得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一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擅长做什么。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做过很多事,都是以失败告终,最后我是在自己热爱的音乐这件事情上找到了自信,音乐给了我很多机会。”

他也因此得出结论:还是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如果是自己热爱的事情,你就愿意付出。如果做自己不热爱也不擅长的事情,可能最后会让我们陷入一个僵局。”

现场又有学生问他,在自媒体时代,为什么不选择直播带货这条商业变现更快的捷径?罗小罗说,“我就是喜欢跟大家面对面的感觉,因为我也参加过直播,我觉得在直播间里唱歌跟我做现场音乐相比,获得的快乐和幸福感很少。而且,音乐这件事情比较纯粹,我虽然也做自媒体,但我不会去带货,或者做一些自己不是那么擅长,不很喜欢的事情。”

当年,酒吧里那些被动听自己唱歌的客人曾经让罗小罗心灰意冷,这成了他后来选择做街头艺人的重要原因,“街头表演的定位是非常精准的,喜欢听的人才会留下来。”他们是主动作出了选择。


有学生问他如今种种身份里,他最喜欢哪一种?他选择了“百姓歌手”的称呼。他说“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里,应该有更多专业性更强的艺人走上街头进行表演,走进老百姓的生活。很多的爷叔阿姨虽然平时没什么机会和时间去看演唱会,但每个人对音乐的追求其实都是平等的,我能够为他们去歌唱,对我来说很幸福,对他们来说很满足。我觉得,越是大众的、平凡的,也越高级。”


市政协委员反映问题

未来街演有设施保障

从2019年起,罗小罗成为静安公园门口注册在列的街头艺人。他非常感激政府部门给了自己一方空地和表演的权利,让自己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事,自食其力。但是多年来,他不得不克服种种不便,每次拖着重达200斤的装备来表演。

“我们的电瓶、音箱等所有硬件设备都由我们自己准备。”他解释,由于公园门口没有提供电源插座,所以自带的一般电瓶根本就不能为音箱提供足够的功率,所以他必须自备蓄电池,他的一个蓄电池重达二、三十斤。

他在现场和台下师生们分享自己第一次去静安公园门口表演的经历:当时,他发现自带的小音箱几乎没有效果,根本无法hold住全场。“像静安公园门口这个地方车水马龙,一些功率小的便携式音箱在你唱到一个高频的时候就失真了或者是声音压下来了。”

表演过一次以后,他决定要用大功率音箱,但他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不到一定的电压带不动它,于是那时候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电工。我去请教了很多电工师傅,他们说网上买的那些电瓶都不行,要先放一个蓄电池,还有一个逆电器,然后又配了一个5000瓦的充电器,才最终解决了这个问题。”


每次在静安公园门口表演时,罗小罗基本都身兼数职:搬运工、电工、调音师、自弹、自唱、自拍,还要现场秩序维持。“做街头表演确实要涉及到方方面面,那个地方只是一块空地,一切都得自己准备、搭建,坚持下来其实还蛮难的。”他感叹。

据悉,目前上海持证上岗的街头艺人有300多人。而其中经常在街头进行表演的艺人比例大约是20%。正如罗小罗感叹,坚持确实不易。“因为你要面对很多现实的问题,等于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处理。久而久之,有些人可能就败给了现实。”罗小罗说,“所以说如果有关部门能在一些固定点位上给我们准备一下电源,就会让我们轻松很多。”

所幸,街头艺人们面临的问题,其实已经被相关部门所注意。据罗小罗经纪人周虎介绍,在一名市政协委员反映了这一问题后,很快就收到了静安区有关部门的回复。来自区文旅局、区绿化市容局、静安寺街道、区绿化管理中心等部门的代表为此召开专题协调会,并商讨出了解决方案。


据了解,静安公园计划于2025年下半年进行全面改造,工期在半年左右。届时会将街头艺人演出电源问题一并考虑进施工排线设计中,预留电源点位为街头艺人提供接口。同步还将拟增加游客服务中心,在为市民提供更多服务的同时,也能解决街头艺人临时存放设备和更衣的问题。

在公园改建期间,街头艺人的演出不会受到干扰。各部门也承诺做好周边保障工作,确保街艺表演平稳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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