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血肉作祭奠的镇魔符咒快要消散时,主殿的朱漆横梁刚落下第一千片琉璃瓦。那些折射着七彩霞光的碎片坠入九幽入口,照亮我枯坐千载的青岩。



师尊亲手缝制的天蚕战袍早被魔气侵蚀成灰,露出胸膛上十七道暗红抓痕——最后一次替小师弟挡住狼妖突袭留下的伤疤,如今已辨不出原貌。缠在腰间的冰魄丝被腐蚀成棕褐色,坠着宗主亲传弟子独有的墨玉腰牌,倒映着焦土般的容颜。



第三日寅时,镇魔阵法绽裂的缝隙里漏出第一缕曦光,数万恶灵嘶吼着撞向金网罩门。指尖掐入阵眼的伤口深可见骨,丹田揺摇欲碎的剧痛中却听见玉衡钟鸣——这是护山大阵启动的讯号。原来九幽暴动仍未止息,宗门早将此处列为死地。

万魔撕咬左腿时我忽然想笑。当年魔气外溢,议罪墙前共立血誓的三百同门,如今来接应的仅有藏经阁门前的五色鹿。绒毛细软的幼兽歪头嗅着血腥气,澄澈的眼睛倒映着结界外纷飞的白幡,幢幡上赫然是祭奠我的往生咒。

第三根肋骨断裂的脆响格外清晰,掌心攥着的冰晶却比碎骨更冷。这是十方塔内的九转玲珑冰,百年前本该由我接管护山大阵维持内门寒潭。现在它躺在守门弟子新染的牡丹红指甲间,映着藏在袖口的淬毒牛毛针。

"师兄。"正捻着千里传音符的小师弟满面愧色,半边身子却始终站在杜长老的八卦盘范围里,"师尊闭关前特意交代,镇魔狱有异动必须封山——"

飞身接住刺向后心的三根银针时,我终于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卧床养伤的林师妹攥着我衣袖落泪,而她的未婚夫正将裂魂散溶进我的药盅。世人都道幽情谷林静株生来仙骨,却不知万丈深渊下护她转生的聚魂灯,燃的是我的本命精血。

乾坤镜碎裂的瞬间,我在跪满内殿的长老们眼底看见狐狸虚影。那些曾跪求我替他们子女挡劫的长老,当年猎妖得来的狐毒终究喂进了自己血脉。高悬的"上善若水"金匾晃动着,龟裂漆皮下隐约可见裘长老百年前妖化的爪痕。

"应该再狠些。"我望着掌心流转的幽冥真火默念。本该燎原的三昧真火化作一圈蓝色萤光,萦绕着几片破损的锁魔链残片。庭院东南角的凤凰花簌簌飘落,忽又想起三百年前立春,赤焰鸟第三次浴火失败的那夜,我以真元为小师妹重续心脉时,殿外也飘着同样的绯色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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