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云州,长安郡,平阳县,平阳城,太平街。
太平街以前很太平,可近几年来不知怎么的,突然不太平起来。
愿者上钩,这是一家酒楼的新招牌。
此时,酒楼内食客云集,好生热闹。
坐满食客的楼内,一张中心的八仙桌四周,坐着八个人,一眼瞧去,便会让人觉得,这八个人绝非什么正经人,因为他们看起来都是一副泼皮无赖相。
为首的一人,衣衫松松垮垮的,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着稀疏且上七下八的狗胡,一脸猥琐,酒足饭饱之后,胖脸更是胀成了猪肝色,看起来有些扭曲而狰狞。
“哥几个都吃喝好了吧?”他笑着问,同桌的七人。
七人均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然后点了点头。
“嗯,吃饱了,就得干点正事。嘿嘿!”他说着,其他七人也跟着嘿嘿冷笑。
只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针,塞进只剩下鱼骨架的盘子里,拿起筷子,将汤水搅拌到银针上。
然后大叫道:“小二,小二,人呢?死哪儿去了?”
小二尤奇匆匆忙忙赶过来,喘息着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来了,客官……你这是……”
他以为客人要结账,匆匆而来,待看清楚客人的相貌,不由皱眉。
“噢,原来是牛三爷,你怎么有空来弊楼了?弊楼真是蓬荜生辉呐。”
尤奇表面奉诚着,心里却极其鄙视。
牛三,平阳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自从气死了父母之后,整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专干些损人利己的事儿。
比如无事生非,故意找茬,碰瓷,敲诈等等……只要能白吃白喝白拿,搞得到钱,什么都做。
认识他的普通百姓表面上都叫他牛三爷,背地里都叫“活牲口”。
这不,半个月前,这家伙不知怎么的,意然胆大包天,带着狐朋狗友跑去怡春院白吃白喝白拿,提上裤子不认账,做局㪣诈怡春院里的老鸨。
谁知道,怡春院的老鸨是有背景的,二话不说,叫人将八人痛打了一顿,八人吃打不过,只好跪地求饶,认打认罚。
这一通乱打,八人在床上直躺了小半个月才恢复。
打是白挨了,可钱却不能不给。
老鸨子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直接放话出来,让八人出高出他们消费八倍的钱,也就是说,他们不但没有敲诈成功,反而还背上了比原先消费还多八倍的债。
可后来,不知道是谁出的面说和,八人既没有还债,老鸨子也没差人再上门讨。
不识真相的人,皆私下里言,这帮“活牲口”真是走了狗屎运。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群泼皮无赖的事迹,早在平阳城里传遍了。
明面上,人们都装作不知道,依旧叫着牛三爷,私下里人人皆是议论嘲笑。
不过,牛三就算是知道,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刚消停半个月,又出来搞事了。
“你要结账啊?”尤奇搓搓手,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一共一两银子。”(注:本文中为行文方便,以1000文=1两银子=1贯钱=1000元为准。)
尤奇不是本地人士,是跟着老板一起搬过来的,自听过了牛三的事迹后,倒也不怕牛三。
牛三一听,一双牛眼瞪得老大,“我说尤小二,你在这平阳城里随便打听打听,几时听说过三爷我吃饭,需要结账的,三爷我能来你们小楼吃饭,那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你还想要钱?”
“况且,你们小楼也太黑了吧?就这么点东西,就敢要一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啊?你们掌柜呢?把她叫来,三爷我得给她好好说道说道。”
其余七人听完,一阵哄笑。
尤奇翻了翻白眼,心里啐了一口。
“我家掌柜很忙,没时间理三爷,你的琐事,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噢,对了,三爷,要说以前,你的面子,在小楼或者其他地方或许都能值上几个钱,现在嘛,嘿嘿!”
尤奇这是在拿话刺牛三的肺管子。
牛三一拍桌子,“现在怎地?”
“三爷,你息怒。现在怎地?你自己清楚,我就不多说惹你不愉快了。不过,话说回来,弊楼这酒菜都是明码标价的,你们点的这一桌酒菜,就是这个价。”
“莫非三爷你没钱?那我可以替我家掌柜给你记个账,等你手上宽裕了再来清账如何?”
“唉,虽然掌柜常说弊楼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但冲三爷你的面子,我不得不私下做回主。”
“唉,开门做生意,难呐,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遇上。”
尤奇说着话,话里的嘲讽挖苦之意十足,楼内的食客都好奇的把目光移过来。
牛三本想发火掀桌子,可一想到大老板吩咐的事,忍了忍,摸出五两银子砸在桌面上。
尤奇眼睛亮了亮,有些不相信,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吃惯白食的“活牲口”,也能改性?
管他呢?这银子不是假的就行。
“三爷你稍等,我去给你找补。”尤奇伸手去抓银子,却被牛三一把按住。
“等等,三爷我有钱结账,可能不能结还得两说呢。”
尤奇撇撇嘴,收回手。
牛三拾起筷子,将银针从汤水里夹出来,举在尤奇眼前晃了晃。
“都说‘愿者上钩’的鱼做得一绝,可这是不是太绝了点儿啊?鱼里居然有这么长的一根银针,啧啧啧,三爷我刚才一不注意,差点让银针扎伤了。你们开酒楼做生意,到底是想图财呢,还是想害命呢?”
“尤小二,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牛三举着筷子,一脸得意。
汤水从针尖滴下来。
尤奇道:“我们楼里根本就没有大夫,所以没有人会用银针,也就是说银针不是这楼内的东西。
“这就说明,这银针是你这个泼皮无赖,吃完想要赖账,故意塞进去的。”
牛三猛然将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比尤奇高出一个头,气势汹汹,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楼里的鱼有问题,你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牛三用左手掌捏着右拳头,在尤奇眼前晃了晃,骨头嘎嘎声传尤奇的耳中。
“你这厮,分明是想讨打,不过嘛,三爷我大人有大量,先不打你。叫你们掌柜出来。否则……我叫你明天关门大吉。”
尤奇看着近在眼前的拳头,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脖子不自觉缩了缩,向后退了退。




02.
这时候,满楼的食客都走光了,只剩下牛三这一桌。
牛三这些人,谁粘上谁倒霉。
食客只是想来吃个饭,并不想沾上晦气。
所以都走了。
“牛三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呀。”洛九渊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抱拳一边微笑。
尤奇叫了声少掌柜,在洛九渊耳边耳语几句,便退到旁边。
牛三捋着狗胡,打量洛九渊,只见洛九渊二十一二岁年纪,脸色十分苍白,身着月白衣衫,一身儒雅气,看起来不像个做生意的人,倒像是个书生。
“弊楼简陋,酒菜粗鄙,难免有错漏,得罪之处,还望牛三爷海涵一二。”洛九渊满脸堆笑,向牛三抱拳行个礼。
牛三抬脚踩在长凳上,“噢,错漏?少掌柜的意思,是承认这银针是你楼里的了?”
洛九渊的笑僵了僵,“暂且不论,这银针是不是楼里的?这样吧,这顿算我请三爷和各位的,分文不收。如果三爷下次再来,弊楼免费一次。三爷以为如何?”
“哈哈哈,少掌柜果然豪气,不过嘛……不……行。”牛三心想:“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大老板叫我来试试深浅,如果就这么罢休回去,这不是找死吗?”
洛九渊不笑了,他原以为这牛三今天故意如此,只是为了想吃白食,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他有点为难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打发牛三。
牛三道:“三爷我现在有的是钱,不缺这一二两银子,不用少掌柜破费。三爷我现在就要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的话,我就叫兄弟们砸了你的酒楼,让你关门。”
牛三说完,其余七人站起来,走到各处准备,那架势,的确是准备着打砸一番。
“三爷息怒,有话好说。不知三爷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牛三转了转牛眼,“嗯,简单,刚才三爷我被这根银针扎伤了,现在嘛,只要少掌柜的……噢,有了,只要少掌柜的将这根银针吃下去,我就立刻结账走人,如何?”
洛九渊突然愤怒了,吼道:“牛三儿,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就不怕我去报官吗?我就不信这平阳城没有王法?”
“兄弟们,还愣着干嘛,没听少掌柜说吗?他压根就没有想要给三爷一个满意的交代,还不该干嘛干嘛。”
这句话,像是一个命令,七人闻言,便砸开了。
洛九渊和尤奇想要去阻止,却被牛三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牛三掏出一把匕首,挠挠额头,“少掌柜的,刚才是在威胁我,这可不大好啊。王法?告诉你吧,在这平阳城三爷我就是王法。”
“少掌柜的,既然不打算给我个交代,那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洛九渊气得脸色涨红,张开双臂拦着牛三。




03.
牛三伸手大力的去推洛九渊,“滚开。”
岂料手刚一触碰到洛九渊的手臂,便被一股强劲气流震开,牛三的手甩了一个大圆弧,耷拉下来,犹自颤抖不止。
牛三甩了甩手,抬头看过来。
这时,一个三十几岁的干瘦老头已挡在了洛九渊身前。
洛九渊大急,极力的想要将老头拉到自己身后。
可任他怎么拉,老头都纹丝不动。
老头名叫李凡,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个名字。
老头不是平阳本地人。
洛九渊与母亲洛笑笑也不是平阳本地人,母子二人以前是打鱼的,可洛九渊的父亲一次出外打鱼失踪后,二人便不再以打鱼为生。
而是重新干起了本行,耕田劳作为业,艰难维持生计。
可就在这几年间,家里频频出现怪事。
每隔一段时间,家里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堆银子。
洛笑笑认为一定是洛九渊的父亲送来的,所以便没有多想。
只是时常盯着会出现银子的地方,希望与洛九渊的父亲见一面,可洛笑笑一直没有看见过人,但银子依旧会时不时出现。
渐渐的,洛笑笑便死心了,不再奢望能见到洛九渊的父亲。
而是将更多的希望放在了儿子洛九渊身上,常对儿子洛九渊说的一句话就是:“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取得功名,为朝廷效力,才是正道。”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银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是,洛九渊和洛笑笑决定搬家。
临搬家的那几天,洛笑笑像往常一样去河里洗衣,结果就在河边发现了受重伤的李凡。
洛九渊母子将李凡抬到家里,照顾了小半个月,李凡才痊愈。
谁知道,这李凡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是个哑巴,连名字都是李凡用笔写出来,洛九渊母子才知道的。
后来,洛九渊和洛笑笑搬家来平阳,而李凡不想离开,于是母子二人将老房子留给了李凡,让李凡暂作栖身之所。
洛笑笑母子二人搬家来平阳城,用所有的积蓄盘下一家酒楼和一座院子,开始在平阳生活。
洛笑笑搬家,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她的老家是小地方,私塾先生学识不算太高,收费还贼高,而平阳则不同,收费虽高,但教书先生的学识还可以,这样就方便洛九渊学习。
经营酒楼没多久,李凡不知道怎么找上门来,说是想要报恩。
洛笑笑想着多个人,多一份力,便将李凡留了下来,顺便将做鱼的一手绝活教给了李凡,自己则乐得清闲。
这不,今天牛三这么一闹,听见动静,李凡便从后厨赶了出来。
牛三乜斜着李凡,讥笑道:“哟,哪个的裤带没系紧,跑出你这么个鸟来?怎么的,老家伙,你想替他出头?”
李凡没有理牛三的嘲讽,面无表情,冷冷道:“是又如何?”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震惊了。
洛九渊和尤奇掐了掐大腿,确认没有听错,李凡居然会说话。
因为他们两个包括洛笑笑和其丫环茗香都知道李凡是个哑巴。
而牛三一行人,则更震惊,因为大老板让他们来之前,就让手下告诉过他们一些楼内的情况。
其中,就有一条说李凡是个哑巴。
可现在哑巴居然开口说话了,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牛三张大嘴巴,久久不闭。
其余七人,直挺挺的站着,甚至忘记了打砸。
牛三合上嘴,咳嗽两声,说道:“好,老家伙你有种!三爷我最欣赏有种的人。既然你想要替他出头,也行。喏,只要你把这根银针吃下去,兄弟几个立刻结账走人如何?”
李凡拒绝道:“不行。”
牛三歪歪脑袋,“噢?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三爷我一个交代啰?”
李凡平静道:“交代嘛,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保证,今后不准再踏进此楼一步,否则我要你不得好死,还有你们打坏的东西,要十倍赔偿。”
牛三皱了皱眉,不自觉退后几步,扭头看向其他七人。
其他七人互相瞧瞧,点点头。
牛三顿生豪气,上前一步,掏出二十两银子扔到桌上,“好。今天只要你能给三爷我一个交代,你说的,三爷我全部应下。”
“喏,针在这里,吃吧。”牛三指着桌上的银针,一脸得意。
李凡举步欲行,洛九渊和尤奇欲拦。
李凡笑了笑,示意二人放心。
嘎嘣嘎嘣的声音在楼内响起来,这是李凡李老头在吃银针发出来的声音。
只见李凡李老头像吃面条一样,将银针一点一点咬断咀嚼,然后不紧不慢的吞下去。
吞完还一副享受的样子,仿佛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似的。
牛三本来是想看李凡出丑的,可现在吓得都有点傻了。
他揉揉眼睛,朝李凡竖个大拇指,道:“好,老家伙,你狠!你有种!你好牙口!三爷我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佩服佩服!不过嘛,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兄弟们走。”
洛九渊三人看着八人扬长而去,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04.
洛九渊关切道:“李老,你没事吧?要不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李凡拍了拍肚子,笑道:“没事儿,不必担心。”
“可是……”洛九渊还是不放心。
李凡拍拍洛九渊的肩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真没事。打坏的东西还要采买,这一片狼藉也要人收拾,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三人说话间,一股浓浓的烧焦味飘过来。
李凡大叫一声,“不好,我的鱼。”
便一阵风似的向后厨奔去,快得出奇。
洛九渊和尤奇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残影都已不见,两人惊得目瞪口呆,尤奇呆呆道:“他……他……我要拜师。”
尤奇从小就梦想着成为江湖大侠,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今天看到李凡的所作所为,不免动心。
尤奇跨了几步,洛九渊急忙拉住他,“哎,哎,哎,我说尤小二,想趁机偷懒是吧?我是少掌柜,还是你是少掌柜啊?我去找木匠,采买些桌凳,我回来之前,你把这里收拾干净。”
“你想学武想拜师,我不拦着,怎么样?”
尤奇尴尬一笑,连连点头。
李凡熄灭炉火,看着烧焦的鱼,皱了皱眉。
“唉,反正今天大概没生意了,烧焦了就烧焦了吧!”李凡这么想着,走出厨房。
向楼后的院子走去,这是个两进的院子。
李凡尤奇两人居住在第一进,而洛笑笑母子和茗香住在第二进。
李凡缓缓走着,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需要找东西发泄。
眼见院子里长得茂盛的小树,李凡一运气,先前吃下去的银针寸寸如箭,全部喷在小树上,直入树干中,树干立刻出现无数的细孔。
只听“咔咔咔”数声脆响,小树立刻便四分五裂开来,地面被波及,立时便显出无数条裂缝。
李凡长长叹口气,感觉终于舒服了点。
距怡春院后门,三百余步之处。
牛三与七名泼皮无赖,慢慢走着。
牛三驼着背,显得忧心忡忡。
“老大,咱们不继续闹了,就这么算了?”一名泼皮问。
牛三一怔,站住,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说话的泼皮,突然抬手甩了说话的泼皮一巴掌。
“闹闹闹,就知道闹,除了闹,你还知道什么?”
被打的泼皮捂着脸,有点懵。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老家伙是个扎手点子。你想找死,老子还不想呢!大老板让咱们去试试深浅,试深浅的意思你到底懂不懂?试深浅,说白了,就是让咱们去找死,你想死吗?不想死的话,就安份些,不要打量着取代我,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牛三说完话,伸手拍了拍一脸懵的泼皮的脸。
被打的泼皮,哆嗦了几下,连声认错。




05.
怡春院时常飘着一股奇特的气息,奇特得就像情人的呼吸。
作为平阳城里最大的消金库,来这里的你可以不带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不能不带钱。
一间上好的包间里,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正不顾周围的莺莺燕燕,津津有味的吃饭。
只见少年身材瘦削匀称,相貌清秀之极,脸如羊脂白玉,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煞是奇特,引人注意,乍眼一看,几乎还疑心他是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
少年放下筷子,不顾周围莺莺燕燕惊愕的目光,推门走出去。
怡春院很大,楼套楼,院邻院,房挨房。
少年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里面转来转去,胡乱闯进一幢楼或一间院子,接连推开各个房间门,惹来一阵鸡飞狗跳。
大半个时辰后,他依旧没有找到来时的路。
他有些泄气,“我明明记得的呀?怎么不对呢?这里可真奇怪!”
少年疑惑着,再次打开一间院门,刚一进来,数十几个手拿棍棒的大汉便将他团团围住。
身后追过来的老鸨和莺莺燕燕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老鸨刚缓过来,便插腰骂道:“哪儿来的臭丫头,也不打听打听,竟敢跑到老娘这里吃白食。”
老鸨阅人无数,自然而然看得出来少年是女扮男装。
少年皱了皱眉,“你这地方奇怪,你也奇怪,你们更奇怪,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怎得平白说人家吃白食呢?还不让人家出去?真是奇怪?”
老鸨闻言,更加生气了。
将少年用来结账的刀币砸过来,“上坟乱烧纸你糊弄鬼呢?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大晋的天下,你居然拿先秦的刀币来付账,你这不是存心消遣老娘吗?”
“少说废话,你们愣着干嘛,先削她一顿再说,记住别打坏了脸,以后老娘有用处。”
十几名大汉闻声而动,恶狼般扑过来。
“哎哎哎,你们别过来啊。我……我……我可不是自愿进来的,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吃饭而已,谁知道,你们门口的姑娘骗我说,这里就是吃饭的地方,硬拉我进来的。你们……啊……”她指着越靠越近的大汉们,急切地道。
大汉们狞笑着,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
突听咚的一声巨响,一名大汉已飞了出去,深深镶嵌在院墙上,院墙受到撞击,以大汉为圆心,裂开无数的裂缝,轰的一声,院墙倒塌,将大汉埋在里面,大汉受到这样的重击,显然是活不成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其他大汉们甚至忘记了动作。
老鸨与众多莺莺燕燕吓得张大嘴巴,久久不闭。
“我都说了,让你们别过来,是你们非要过来的,这可不怪我啊!”少年挠挠头。
“你们这些废物,愣着干嘛,上啊。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老娘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
老鸨虽然被吓住了一会儿,但她可一点都不慌,毕竟这里可是大老板罩的,只要这里出事,大老板一知道,一定会出手。
就算不出手,也一定会派人来处理的。
会武功有什么稀奇的,大老板手底下养着会武功的人可不少。
剩下的大汉们闻言,硬着头皮,棍棒齐举,再次冲上来。
少年眼见大汉们不识好歹,也不再啰嗦。
出拳如风,拳影重重,这种怪异的拳法,似乎很适合近身搏斗,颇似八极拳。
大汉们一个接一个的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嗷嗷嗷惨叫,就算侥幸有棍棒打在少年身上,少年也似毫无感觉似的,只顾出拳。
大汉们飞落如雨。
砸在院中各处,水缸小树棍棒,碎断成一堆。
少年拍了拍手,“都叫你们,别过来了,现在信了吧?我现在可要走了。”
大汉们哪有心情听她说话,只顾自个哎呀哎的惨叫。
少年举步向老鸨走来,“噢,对了,出口在哪儿啊?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你能不能告诉我?”
老鸨怔了怔,随即笑道:“好好好,我带你去,跟我来。”
就在刚刚,大老板的心腹来过一趟。
老鸨心里一喜,只道大老板要亲自出手料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06.
这是一间装扮朴素的院子。
正厅里,牛三一行泼皮跪在地上,添油加醋地将“愿者上钩”里的事情经过描述一番。
大老板赵贵福啜了一口茶,道:“这么说,楼里的点子很扎手了。”
牛三一行连忙点头。
赵贵福挥挥手,牛三一行泼皮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赵贵福漫不经心的说道:“长鞭,你走一趟吧!”
只有赵贵福的正厅里,忽然有人应声。
这在别人看起来极为怪异的一幕,在赵贵福这里,却极为平常。
少年跟在老鸨身后,越走越感觉不对劲,突然停下来,不走了。
“不对,这里不是出去的路。我不去了。”
老鸨咬咬牙,转身哄道:“我的小姑奶奶,平阳城进城都有四个门呢。何况是我这偌大一个楼,能不多留几个门吗?你就放心的跟我走,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了,你家里不留后门吗?”
少年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哦,也对,走吧!”
哄好了少年,老鸨继续带路,心里恨恨地想:“臭丫头,待会儿,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可一进院子,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机会,这少年真就成了姑奶奶。
两人一进院子,赵贵福满脸堆着笑容迎过来,神色甚是可亲,手中一把折扇扇来扇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老鸨心头一喜,大老板如果装出这副样子来,那准没好事。
“手下人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姑娘,我代他们向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包涵。在下姓赵草字贵福,请教姑娘芳名。”
少年摆手,“嗐,没事儿,你比他们有礼貌多了!我叫钟灵儿,我想出去,你知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赵贵福怔了怔,“噢,原来是钟姑娘,失敬失敬。知道知道,姑娘先稍安勿躁,暂且喝杯茶,休息片刻,我待会儿吩咐人送姑娘出去。来人上茶。”
钟灵儿摇摇头,“我不喜欢喝茶,太苦了。我现在就想出去。”
赵贵福暗暗咬咬牙,“不喜欢喝茶,那吃点水果如何?”
钟灵儿眼睛亮了亮,搓搓手,“可以是可以,但……但是我没钱。”
赵贵福突然失笑道:“钟姑娘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呐,放心吧,我请你的,不用你付钱。”
“哈,那这个可以有。”钟灵儿高兴道。
赵贵福吩咐人上水果,葡萄、苹果、橘子……摆了一桌子。
钟灵儿吃着水果,赵贵福在旁边直笑。
老鸨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她知道大老板想要干什么?
大老板赵贵福虽然已娶了正妻冷铃仙,但依旧好色。
奈何冷铃仙是有名的母老虎,所以大老板只能时不时躲着偷吃。
这水果里,赵贵福早已命人加入了一定量的蒙汗药。
他靠这种手法,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子。
可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
一桌子的水果,钟灵儿已经吃完了,可什么反应,什么动静也没有。
钟灵儿拍了拍肚子,起身,“呃,水果也吃了,那个赵什么来着,你真是个大好人,谢谢你啊,但是现在我要走了,出口在哪儿?”
赵贵福只觉一阵牙疼,听着钟灵儿的话,只觉得十分讽刺。
这丫头片子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么多蒙汗药一点作用都没有?
“噢噢噢,钟姑娘稍等,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啊?”赵贵福一脸期待,希望钟灵儿立刻倒下去。
“噢,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钟灵儿抚摸着肚子。
赵贵福马上来了兴趣,笑问:“是吗?什么感觉?是不是感觉头很晕,想要睡一觉?”
“呃,没有,哈哈,就感觉肚子有点撑。嗯,奇怪了,你们吃水果会想要睡觉吗?”钟灵儿一脸天真地说。
赵贵福一张脸垮下来,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这时候,赵贵福的心腹来了。
“大老板,夫人来了。”
闻言,赵贵福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窜起来,“你好生伺候着钟姑娘,我改天再来,若夫人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老鸨点头如捣蒜。
赵贵福吩咐完,嗞溜一下,溜走了。
钟灵儿急了,“哎哎哎,那个赵什么,我还没出去呢?”
老鸨适时补上来拦住,道:“钟姑娘,钟小姑奶奶,别嚷了。你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来,时候到了,你想去哪里都行,怎么样,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可……可是我没钱。”钟灵儿一脸忧愁。
“既然是大老板让你住的,自然不用你付钱的,懂不懂?大老板不缺钱。”
钟灵儿眼珠转了转,微笑着拉住老鸨的手,“真的吗?你们大老板真是个大好人。”
老鸨嘴角抽了抽,抽抽手,没挣开,倒吸一口凉气,这小丫头片子的手劲儿可太大了。
现在她可够愁得了,没有想到钟灵儿又说了一句话,她更愁了。
“还有你,你也是个大好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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