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民间曾经有个说法,叫“洛阳的牡丹菏泽的花儿,菏泽洛阳是一家”,意思是说洛阳牡丹和菏泽牡丹的渊源很深。

洛阳王城公园是洛阳历届牡丹文化节(牡丹花会)的主会场,也是建国后最早的洛阳牡丹观赏地,征地修建于1955年10月,最初有22个品种、214株。1957年,洛阳市政府组织人力、物力开始搜集牡丹,将收集到的35个品种,近500株牡丹移植到王城公园。

据《洛阳市志》记载,1959年周总理视察洛阳时,在涧西工业区看到烟囱林立,忽然说:“郭老(郭沫若)一首诗里将这种工业生产场景描绘为‘黑色牡丹’,洛阳牡丹现在种植情况怎么样?”

陪同的市领导汇报说,洛阳牡丹面临绝境、正在恢复时,周总理神色凝重地说:“牡丹花是我国的国花,它雍容华贵、富丽堂皇,是我们中华民族兴旺发达、美好幸福的象征。洛阳牡丹甲天下,要赶快抢救。”

自从洛阳牡丹开始抢救,菏泽就成了洛阳人民非常熟悉的一个地名。那一年,当洛阳牡丹还在论株数的1959年,菏泽已将分散多处的牡丹连成一方,形成了数以百亩计的牡丹生产和观赏中心。

于是,接下来,菏泽当仁不让、就成了洛阳开展牡丹引进的主要来源。最有代表性的,洛阳市花的“洛阳红”就是这个时期,从菏泽引进牡丹的众多品种其中之一。

“洛阳红”原名“紫二乔”。“二乔”是洛阳牡丹的老品种,又名“洛阳锦”;最初,二乔没有“花二乔”和“紫二乔”之分,到了近代、菏泽的园艺工作者在二乔基础上分离培育了单色二乔,命名“紫二乔”。为了区分,就将原二乔称为“花二乔”。

洛阳引进这种单色的二乔后,广泛种植、发扬光大,与原来的“洛阳锦”也就是原二乔、后来的“花二乔”相生相对,相映生辉。1982年春,中国花协在洛阳开会,在洛阳花协领导、牡丹专家翟树勋的建议提议下将“紫二乔”改名为“洛阳红”。


总理视察洛阳时在古老的伊洛河边


王城公园附近的菏泽街

有这样一个数据,截至到1963年、洛阳就从菏泽引进牡丹70多个品种,远远超出洛阳本地的自有品种。1973年10月,周总理陪同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一行前来河南洛阳访问时,得知牡丹种植得到恢复、发展,十分高兴。此时,洛阳种植的牡丹品种总共才100个品种。

在那个火热的年代,洛阳王城公园的牡丹大多都是从菏泽引进的,菏泽花农为洛阳牡丹的恢复做出了大量贡献。迄今,洛阳王城公园附近还有一条街叫做菏泽街,就是那段岁月的见证。这也是“洛阳的牡丹菏泽的花儿”的由来。

进入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洛阳和菏泽之间的这种和谐被打破,开始有了竞争。洛阳开始从国外引进牡丹品种;但是由于成本太高,引进数量较少,大量引进还是依赖菏泽。菏泽牡丹分田单干后,牡丹种植户之间的无序价格竞争、使得菏泽牡丹形成了无节制对外输出的局面。这引起了部分行业人士的担忧,他们担心这样下去,菏泽牡丹的竞争优势将有一天不复存在。

但是,此事并未引起当地花农的足够重视,因为菏泽牡丹当时确实称霸天下、没有对手,觉得竞争离自己很远。1999年,世界园艺博览会在“春城”昆明举办;这是中国举办的首届专业类世博会,在那年的世博会上,菏泽的牡丹获得了牡丹类111个奖项中的81个……菏泽独享81个奖项,其他地方的牡丹加起来,获得30个奖项,不足菏泽获得奖项的二分之一!

“曹州牡丹甲天下”“菏泽牡丹胜洛阳”绝非浪得虚名,菏泽那时候确有足够的实力,短时期内不必担心对手超过自己;但是,洛阳可不愿意一直坐在第三席,当时的洛阳晚报以一篇《洛阳牡丹丙天下》的文章,报道了洛阳在“春城”牡丹评比上的惨败(上海居二),引起当地民众的普遍警醒!

2002年,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菏泽爱花人士中传开;菏泽花农以40万的价格将“长寿红”“长寿紫”两棵“珍品牡丹”以及10万株大龄牡丹卖掉!……并且,此事在河南传播时,被以“曹州牡丹王回归洛阳”为题、在2002年12月26日河南电视台等一些媒体上报道!


洛阳最早的牡丹观赏地:王城公园


菏泽最早的牡丹观赏地:曹州牡丹园

注意其中的“回归”二字!这两株牡丹,本是菏泽培育的新品种、且已得到中国牡丹芍药品种审定委员会认可,可河南媒体称之为“回归”、是明显“包藏异心”的;另一方面,出卖“珍品牡丹”的菏泽花农也遭到质疑。

很多菏泽人问:洛阳几乎每年都从菏泽等地购进牡丹新品种,品种资源一直在快速地增加;而菏泽,则不断地将自己的“珍品牡丹”卖掉,如此下去,“曹州壮丹甲天下”的口号还能喊多久?

卖花的菏泽花农当时应该是意识到了卖掉“珍品牡丹”的不妥,给出的解释说:“(洛阳)大张旗鼓宣扬的购买的两株珍品牡丹花龄有100年,是夸大其词,实际只有四五十年;花色、花形相似的,现在菏泽至少还有160多棵……”

这次事件并非偶然,且继续延续,像这样十万株级别、大量的菏泽牡丹对外输出,小酉不清楚到底发生有多少次;记得的一次是2011年,菏泽供洛阳的牡丹达100万株以上。

大家能想到的结果终于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2019年5月,在北京世园会牡丹芍药国际竞赛中,洛阳牡丹共获奖项221个,获奖总数列所有参赛团体第一,重新拿回“洛阳牡丹甲天下”的美誉。

前几日,一个导游对小酉说:要去看牡丹,还得去洛阳,牡丹就是因为洛阳出名的;菏泽?没有牡丹的话,谁知道菏泽?!……我想说点什么 ,但愣了一会、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说呢?因为这事儿挺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尤其是,小酉发现近年来菏泽和洛阳的一些争强好胜的青年人,围绕着“谁家的牡丹第一”常常争论不休,担心说不好会引起误解。


洛阳中国国花园

不过,自己作为一个略知内情的人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帮助年轻人澄清一些模糊认识,于是、就有了这篇文章。于是,就下面几个具体问题谈谈自己看法吧。

洛阳的牡丹出现最早,隋朝就有了。

正解:牡丹最早的记载是在汉朝,《神农本草经》为最早的记载。到隋朝,洛阳有牡丹时,菏泽也有了牡丹,并且早于洛阳,因为当时的菏泽已有全国一流的牡丹高手了。

据宋代《海山记》记载,隋炀帝在洛阳兴建西苑,圣诏天下奇石花卉,易州(今河北易县)进献二十四箱牡丹。隋炀帝的一位妃子希望能在楼台上观看。洛阳城内无人能做到,于是隋炀帝诏天下花卉巧匠,培植高过楼台的牡丹花。为此、成千上万的花匠被处死,最后、曹州花师齐鲁桓成功地将牡丹嫁接在高于楼台的椿树杆上,赢得妃子一笑。曹州就是今天的菏泽。

洛阳牡丹甲天下,洛阳成名最早。

正解:是的。和洛阳比,菏泽成名较晚,“至明,而曹南牡丹甲于海内”(清朝苏毓眉的《曹南牡丹谱》),曹南就是今天的菏泽。

自古来,菏泽牡丹种植的技术就先进

正解:除了《海山记》记载的、在隋朝就出现的牡丹嫁接技术,牡丹催花(让牡丹在冬天开放)也是菏泽花农的绝技。早在清代道光年间,菏泽花农就试着用“烧火龙”增加温度,用浸过桐油的毛头纸当玻璃进行光照,首次让牡丹隆冬开放。

建国初的牡丹情况

正解:洛阳牡丹式微,全市仅有几百株;但菏泽各个牡丹园加起来面积达数百亩。在洛阳牡丹的恢复中,菏泽提供了主要的帮助,这也是菏泽人引以为豪的事情。除了洛阳,2012年前全国各地的牡丹、大部分也都输入自菏泽。


曹州百花园

目前的牡丹情况

正解:洛阳、菏泽与重庆垫江、四川彭州、江苏常熟、安徽铜陵等处相比,品种和花色具有明显优势。在2019年5月的北京世园会牡丹芍药国际竞赛中,洛阳牡丹共获奖项221个,名列第一。洛阳本地媒体在报道此事时的说法是“再次擦亮了‘洛阳牡丹甲天下’的美誉”;这次说是“再次”,那么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亮”的呢?1000多年前的唐宋时期。

为什么大家总是拿菏泽和洛阳的牡丹相比呢?

正解:因为这两地的牡丹无论花色、品种的目前都不相上下,这就同两个考试成绩相似的学生,这次你考第一、下次他考第一,所以两者才构成竞争;成绩悬殊的两个同学间不会产生竞争。

菏泽牡丹为什么总爱拿洛阳的牡丹说事儿?

正解:前面说了,菏泽帮助洛阳恢复牡丹,是当地人引以为豪的事情,所以他们就喜欢提起。另一个原因是,菏泽种植牡丹,主要以销售花苗为主;在对外推介时,为取得客户信任、尽快达成销售,都会介绍一下和自己合作过的客户和成功案例;即使自己不介绍,客户也会主动问。这样一来,就给人一种印象,菏泽牡丹老是拿洛阳牡丹做文章的印象,实际上这事出有因、很大成分属于商业行为。

菏泽牡丹能不能宣传时,不提洛阳?

正解:有少部分支持洛阳牡丹的人,不想让菏泽牡丹在宣传时提到洛阳,尤其是“菏泽牡丹胜洛阳”的说法,最让他们无法接受。事实上,这个说法小酉也认为具有明显的针对性和PK意味,确实不太妥当;相比之下,“曹州牡丹甲天下”更好一些,尽管洛阳也属于天下。

这就像你吹嘘自己“天下无敌”,泰森不会理睬你;你要说“泰森不是我的对手”,那泰森也许就会不干了。历史无法改写,事实无法抹杀,菏泽牡丹和洛阳牡丹的渊源也无法被无视;菏泽牡丹在宣传时也要考虑一下洛阳的感受,不要帮了人、又讨人嫌。


牡丹欣赏

洛阳文化底蕴比菏泽强,菏泽和洛阳比是“碰瓷”、借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

正解:现在来看,洛阳确实比菏泽的知名度高,但实际上菏泽的文化底蕴也很深厚;菏泽就是上古时期的雷泽,“华胥履迹雷泽生伏羲”和“舜渔于雷泽”的典故就出在这里。伏羲是中华民族乃至东亚不少民族共同敬奉的始祖,而舜是中华先民由蒙昧走向文明的圣祖;因此,菏泽被誉为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或称“圣地”。

不仅如此,菏泽是汉始唐终之地,开创中华民族空前的文治武功的汉唐盛世,都与菏泽有关:刘邦在这里登基,开创了汉朝;唐哀帝李柷、唐朝的最后一个皇帝生命也终结于此……所以,要论文化,不止洛阳、任何一个城市与菏泽相比,实际上都不见得更有优势。菏泽的弱项是历史遗迹留存下来的极少。

到洛阳、还是到菏泽看牡丹?

正解:如果是单独看牡丹,建议不要刻意选择去哪里,哪里方便、就去哪里。如果两地都差不多一样方便,就去洛阳,原因是洛阳的王城公园(3A级)门票平日里只要20元、周末是30元,而菏泽的曹州牡丹园则要60元。曹州牡丹园是4A级景区,同为4A级景区的洛阳中国国花园盛花期的门票才为50元。

如果作为一次旅行、不止是看牡丹,就建议去洛阳;因为洛阳作为十三朝古都,有着大量值得观赏的名胜古迹,菏泽望尘莫及。

洛阳牡丹、菏泽牡丹有什么区别?

正解:如果只是观赏而言,两者没有太大区别。2012年3月,中国花卉协会授予菏泽“中国牡丹之都”称号;同年4月,授予洛阳“中国牡丹花都”名号。这两个不同的名号,区别在于(中国花卉协会的解释):菏泽市牡丹花卉的种植面积居全国之最、由牡丹花带动的产业链也居全国之最。简而言之,这意思就是牡丹作为一种植物,在菏泽发展最好;作为一种花,一种观赏物,洛阳发展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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