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共387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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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哈皮蒙·雅各布(Happymon Jacob)
编译 |宋可馨
编译审核|胡可怡
本期编辑|俞欣怡
本期审核|江怡
编者按
本文认为,印度不应在向南亚地区投入过多资源,应“超越”南亚地区。作者首先提出,当下的“南亚”并非历史上印度文明想象地域的全部,历史上的印度文明辐射范围要更为广阔。他接着指出,“南亚地区”主导印度的周边观是一种历史建构,并形成了印度“欲谋全球崛起,必先称霸南亚”的错误认知和历史包袱。作者接着提出,“南亚”地区已经限制了印度的影响力。印度应该承认其对南亚控制自殖民时代以来已经大幅衰退的现实,摒弃“控制”南亚的冲动,不要再该地区继续投入过多资源,并在更广阔的地理范围内谋求自身利益。南亚研究通讯特编译此文,供各位读者批判参考。
图源:网络
当代印度对于周边地区的认知已收缩至其历史上的最狭隘程度,且在历经千年的时间进程中,这种认知范围持续不断地萎缩。印度的思想家以及政策制定者已然接纳了南亚这一地区概念所具有的人为构建属性,并将南亚视作印度天然的地缘政治活动范畴。然而,若印度欲成为具备全球影响力的大国,就必须突破自身局限于“南亚大国”的地位认知,切不可将在南亚地缘政治博弈中的胜负得失,当作衡量其大国抱负成败的关键指标,同时还需挣脱在影响力渐趋式微的周边区域竭力恢复主导地位这一沉重的历史心理负担。
更为关键的是,“印度若想成为全球大国,必须先平定南亚”这一观点是深深植根于印度战略文化中的错误认知。印度迈向全球大国的道路并不经由南亚。相反,印度若想成为全球大国,就必须超越南亚,因为就目前情况而言,南亚对于印度追求全球地位的助力微乎其微。所谓印度“欲谋全球崛起,必先称霸南亚”的时间规划压根不现实。
这背后的逻辑的中心环节并不是对邻国合法主权的挑战,也不是拒绝承认如今的印度与古代的笈多王朝或莫卧儿帝国不同,更不是鼓吹思想懒惰的“大婆罗多”(Akhand Bharat)论调。此处的核心在于,印度如何依据其心理认知版图来划定周边邻国的范畴,以及这种“心理疆界”怎样深度融入并影响其对外政策的制定与实施。自英属印度时期以来,印度的地理边界范围确实有所收缩,如今的边境线距离首都新德里之近,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时期,这一客观现实是印度必须坦然正视的。然而,难道仅仅因为这样的领土现状,就该对印度与更广泛地区之间在文化、历史以及地缘政治等方面的联系加以限制吗?
一、南亚主导了印度的地缘政治构想
针对上述问题,需深入剖析当代印度对邻国的认知为何具有显著的人为构建特征且缺乏历史依据。在现代,南亚概念主导了印度的地缘政治想象;然而回顾历史,印度对周边区域的认知范畴更为广阔,对自身在世界格局中的定位也有着更为宏大的认知视野。印度古代诸多关乎对外关系的政治理念,其覆盖范围远非局限于南亚区域。
然而,南亚后殖民时期的国家建设进程,抑制了印度那些具有广阔视野的地缘政治本能。南亚地区长期存在的争端、战争及冲突,使印度深陷其中,导致印度对自身更为广阔的全球历史有所忽视。从本质而言,印度并非天然的“南亚大国”,但诸多现实因素迫使它成为了这样的存在,加之某种程度上的记忆淡化,印度逐渐习惯了维持这一身份定位。而如今,印度必须摆脱这种思维惯性。
需明确,鉴于印度地处南亚这一事实,上述论点并非意在宣扬印度与南亚毫无瓜葛,而是强调印度的视野范畴,无论从历史维度审视还是立足当下现实考量,都理应远超南亚区域。每逢印度人察觉到自身这一地缘政治宿命之时,便会尝试突破南亚区域限制去思考。这种渴望融入比周边区域更为广袤空间的地缘政治诉求,在早期便已萌发,只是后续受到了干扰。
印度现代政治思想的深层内核具有全球性、亚洲性特征,从未囿于南亚范畴。无论是尼赫鲁所倡导的国际主义和泛亚洲主义(Pan-Asianism),泰戈尔秉持的国际主义理念,甘地推行的非暴力抗争主张,还是对印度在全球格局中定位的思索,这些理念均非源自南亚地区。在印度独立前,其战略层面的地缘政治倾向呈现出显著的国际主义色彩,而在独立后的一段时期内,这种倾向依旧延续。
可以说,印度对南亚缺乏兴趣是其内在焦虑的产物。这种焦虑源自于印度被限制或被框定在一个曾是其组成部分的狭小区域;同时,这种焦虑也反映了其作为一个封闭的古代文明,对于重新接续已然断裂的历史脉络、投身于更为广阔的地缘政治格局的潜在渴望。从某种意义上讲,无论是从历史维度、文化维度还是文明维度审视,印度与南亚之间的关系,都堪称印度与自我的对话。
二、南亚地区主义对印度无益
正如我曾在《外交事务》杂志上所论述的,南亚作为一个功能性实体抑或是一种区域意识,已然失去效能()。某种意义上说,这导致了“南亚的终结”。
更进一步说,即便南亚以“南亚区域合作联盟”(SAARC,简称南盟)的形式,作为一个功能性区域实体或有机区域架构运转良好,对印度而言依然没有太大意义。究其本质,南亚在印度的自我认知、历史意识、政策抉择等维度,极大地束缚了印度地缘政治想象力的拓展空间。无论是南亚的区域一体化进程,还是频发的地区冲突,都无法助力印度实现全球抱负:区域一体化要求印度在政治、外交方面投入巨量精力;而像如今这样冲突不断的南亚,则会让印度深陷各类纷争对抗的泥沼。无论是一体化还是冲突主导南亚地区大势,南亚这一概念本身都限制了印度的发展。
南亚无法助力印度发展,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印度渴望成为全球大国,却受困于恶劣的大陆周边环境,而南亚地区占据了这周边环境的大部分。印度15106公里长的陆地边界带来诸多棘手难题。其中一半边界与巴基斯坦和中国接壤,局势紧张且大多未定界,这致使印度与这两国及边界之外的世界无法开展交流。印巴已划定的边界虽稳定,但双方接触寥寥,并无贸易往来,控制线附近冲突频繁。同理,中印未划定的实际控制线,也阻碍了双方交流。
另一方面,印度与孟加拉国、尼泊尔、缅甸和不丹接壤的8000公里陆地边界,虽有一定交流潜力,却也日益复杂。缅甸内部分裂,印度难有合作机会;孟加拉国对印度的态度愈发不友好,让印度打造友好邻邦的希望落空;中国在尼泊尔、不丹影响力渐强,印度与两国关系面临被削弱风险。如此一来,印度近半陆地边界限制了自身发展,另一半边界的局势则变化不定。
若印度摆脱南亚大陆的束缚会如何?在南亚之外,印度约7500公里的海上边界,为其拓展全球影响力带来无限契机。印太地区为印度提供贸易、战略联盟的途径,不存在南亚大部分地区给印度造成的制约与挑战。所以,尽管印度必须全力应对陆地争议边界问题,但印度的全球大国未来,关键在于从战略上聚焦海洋事务,从而突破南亚邻国限制,扩大自身影响力。
三、印度必须超越南亚
因此,印度必须“跳出”南亚,制定“新周边”(new neighbourhood)战略,推动多项政策转变。一是印度应设法改变当前不利地区力量平衡。在一个印度地缘政治地位日渐削弱、受限的地区,投入资源以重夺主导地位或单独制衡中国,都没有太大价值。印度对中国在南亚日益增长的影响力感到担忧,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试图“赢回”南亚或与中国争夺主导权,“成功”概率并不大。印度应鼓励南亚以外的国家和组织在该地区发挥更积极作用,推动“四方安全对话”机制(Quad)与马尔代夫、斯里兰卡等小型岛国,以及不丹、尼泊尔等内陆国开展创新合作。印度还可积极与日本、美国、欧盟及其他“志同道合的国家”合作,在经济、政治领域对华展开竞争,并提供更透明的替代性发展方案,以遏制中国在南亚地区的影响力增长。
其二,印度必须正视并接纳后殖民时期其对南亚地区近乎全面掌控的局面已大幅弱化这一现实。印度不应抗拒此现实,亦不应倾尽有限资源,徒劳地试图重塑往昔主导地位,而应该思索以创新性举措,推动印度地区主导地位“与时俱进”。印度凭借庞大体量,本应是该地区的首要强国,然而印度对地区地缘政治进行微观管控的时代已然落幕。因而,当代印度应摒弃竭力“控制”南亚的冲动,摆脱此类历史遗留观念所带来的心理负担。反之,印度应与地区国家开展平等互动、实现互惠合作,并将战略重点转移至更为广阔的周边区域,涵盖印太地区的印度洋部分、中东以及东南亚地区。
以这种视角审视南亚,不仅有利于拓展印度对于周边地区的认知范畴,使其与印度历史过往更为契合,还有助于印度从“控制”“重夺”“赢回”或“微观管理”南亚的地缘政治困境中挣脱,达成地缘政治意义上的自我纾解。南亚并非印度必须牢牢掌控的空间,而是印度理应实现超越的空间。
与此同时,印度应持续与南亚各国开展交往,坚决防止有限的外交资源和外交政策精力被无谓损耗。印度的核心关注点应置于更为广泛的全球事务参与上,毕竟,印度的真正发展契机存在于国际舞台,而非局限于南亚一隅。
作者简介:哈皮蒙·雅各布(Happymon Jacob),尼赫鲁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印智库战略与国防研究委员会(CSDR)创始人。
本文编译自《印度世界》网站2025年3月5日文章,原文标题为
India’s Path to Being a Global Power is Not Through South Asia,原文链接为https://indiasworld.in/indias-path-to-being-a-global-power-is-not-through-south-asia/
本期编辑:俞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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