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和传感器技术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无人战车加速驶向战场，成为陆战场上的新兴力量。在多场局部冲突中，无人战车也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于是不仅传统的各主要军事工业国家纷纷在无人战车的赛道上谋篇布局，土耳其这样的后起之秀也在摩拳擦掌，试图有所作为，土耳其奥托卡公司在2024年萨托利防务展上展出的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就是如此。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土耳其国防工业经历了从美国化到自主化的发展道路。得益于美国在冷战初期的军事援助，最初，土耳其国防工业呈现美国化的发展特征，尤其是在武器进口方面仰仗美国，但1975年因塞浦路斯危机遭遇美国武器禁运后，土耳其国内掀起了一场自上而下的国防工业自主化转型的变革。这场变革包括降低国防武器对外依赖程度、增强自主生产能力、强化政府在国防工业发展中的领导角色等多重内容。到21世纪，基于土耳其国内发展国防技术的决心和韧性，国防工业已经从主要依赖外国进口的采购模式转变为拥有强大研发基础和进口减少的自力更生模式，甚至成为一个出口数十亿美元的产业。特别是2010年以来，土耳其国防工业发展进入快车道，实现战略自主的目标是其加速发展的内生动力。
测试中的土耳其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以上二图）
中东国家民主运动的爆发引发地区局势的变化，土耳其充分利用软实力和硬实力双重工具，在外交和安全政策方面制定新的战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国防工业作为硬实力的代表是土耳其实施积极进取型外交政策的重要保障，这一时期，美西方国家对土耳其的制裁是加速其国防工业发展进程的外在压力。自2010年以来，美国和西欧国家多次对土耳其实施军火停供制裁，如美国国会因土耳其和以色列的矛盾在2010年和2012年反对向土耳其出口无人机，还会因土耳其购买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停止交付F-35战斗机及有关设备，德国因土耳其发动“橄榄枝行动”单方面停止“豹”2坦克升级项目等。在内外因素共同推动下，土耳其政府在战略和资金层面积极支持国防工业的发展。2010年，土耳其公布了“2023愿景”，制定了实现国防工业自主化的发展路线。埃尔多安上台后，将扩大和发展本国国防工业作为国家优先发展战略。此外，土耳其政府大幅增加国防开支支持国防工业的发展，从2010年的110亿美元增长到2023年的223亿美元，世界排名第14位。近年来，在国家的强力支持下，土耳其国防工业取得了显著成就，在2023年公布的全球防务公司百强榜单中，土耳其有7家公司上榜。简言之，国防工业的自主化发展战略既改善了土耳其武器长期依赖进口的被动境遇，又为土耳其摆脱与美国的依附性联盟关系提供了有力保障。随着国防工业力量的显著提升，土耳其在地缘政治格局、国际军火市场和对外关系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在地区问题乃至国际政治事务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也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土耳其奥托卡公司推出的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也就愈发具有一种符号式、标志性的作用。
土耳其自主性色彩愈来愈浓的国防工业建设历经多年耕耘，到2024年结束时，土耳其已能够制造包括无人机、武装直升机、弹道导弹、两栖攻击舰、自行榴弹炮在内的多种武器装备，并且大量出口国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以TB-2为代表的军用无人机，土耳其军用无人机在叙利亚战争、纳卡冲突和俄乌冲突中打出了名声，已成为土耳其国防工业日益精进的“代言人”。但以无人战车为代表的地面无人系统，同样是新军事技术革命中不可忽视的组成部分。随着人工智能、机器学习、计算机超级计算能力等方面的高速发展，并向武器装备渗透，未来地面战场无人化、智能化、类人化的程度将会越来越高，促使陆军武器装备体系整体朝着无人化的方向发展。早在2015年，俄罗斯就已在叙利亚战场使用“平台”M履带式无人战车和“阿尔戈”轮式无人战车，并以极小代价取得较大成果。此后，多国将无人战车投入战场，并取得不俗战果。无人战车非接触、非线式、非对称、零伤亡等诸多优势引发各界关注。无人战车发展初期受通信、网络等因素影响，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有限。随着自动控制、人工智能技术不断发展，多国放弃传统远程遥控型无人战车，积极研发自主化程度较高的无人战车。如以色列M-RCV无人战车，除具备自动驾驶功能外，还依托全方位态势感知系统，自主扫描并识别周边威胁、实施火力打击，同时可与有人战车联网，实现信息情报共享。这使其在战场上的有用性大为增强。另外，无人战车的市场需求也呈攀升态势。有分析报告称，2034年前，全球无人战车的市场价值将以5.9%的年均增长率增长。未来10年，无人战车的市场价值将从当前的6.68亿美元增长到12亿美元，市场价值总额接近100亿美元。从任务类型看，战斗型无人战车将占据无人战车市场主要份额，约占33.7%；情报、监视和侦察型无人战车约占无人战车市场份额的26.7%；其余为后勤、排爆型无人战车。从车辆类型看，履带式无人战车作为主力车型，占无人战车市场份额的40%，其次是轮式无人战车。所以近年来，随着无人战车市场快速发展，多国纷纷加大研发和投入力度，以抢占发展先机。多国从顶层设计上对无人战车发展进行统筹规划。2024年2月，美国陆军发布的《陆军部队结构转型》报告提出，将从武器装备和人员配置等方面推动兵力结构重塑，大幅扩充无人作战部队规模。俄罗斯建立国家军用机器人技术科研试验中心、国家机器人技术发展中心，为无人战车研制发展制定总体规划，并提供技术指导。阿联酋通过引进外国先进技术、加快深度融合的方式推动无人战车发展，其国家控股的EDGE防务集团在收购爱沙尼亚的米尔勒姆机器人公司后，掌握了研制无人战车的核心技术。同时，多国通过增加相关研发经费或加大采购力度，推动无人战车项目建设。如美国陆军于2017年为“机器人僚车”项目投入2000万美元研发费用，2023年又为未来轻型无人战车项目预留7亿美元研发预算。韩国防卫事业厅发布《多功能无人车采购项目招标公告》，宣布总预算为496.3亿韩元（约合3556万美元）的采购计划。在军用无人系统领域同样雄心勃勃的土耳其军事工业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奥托卡公司推出的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就是“投石问路”。
ALPAR是土耳其国防工业在地面无人系统这一新赛道的“问路投石”
尽管是初步涉猎大型无人战车领域的试水之作，但就ALPAR展现出的纸面数据而言起点不低，标准战斗重量为12吨，能够携带3吨载荷，火力与现役主流步兵战车基本持平，基本达到了当下同吨位级别无人战车的主流水平。其技术与设计上的主要特点有三：一是采用油电混合动力系统。在这套油电混合动力系统的驱动下，ALPAR最大速度可达到70千米/小时，最大行程可达500千米。当切换到纯电驱动模式时，该车的续航距离为50千米，并且几乎没有噪音，非常适合执行抵近侦察、渗透和伏击等作战任务。不过，ALPAR采用油电混合动力的意义远不止于此。事实上，新能源和混合动力已经是民用车辆发展的主要方向，而关于军用车辆使用混合动力的传闻也未曾中断，是目前军用车辆研发的热点领域。由于散热、变速、传动的损耗，履带式军用车辆的轮上功率与发动机功率会有较大的差距，其中全机械模式的高一些，液力综合的低一些，但是全机械模式在车辆启动时输出扭矩要比液力综合的低很多，并且由于起步时离合器半联动状态的原因还会有功率损失，这会影响全机械模式坦克的启动加速性能。另外，军用履带式车辆动力需求设计是按照其极限状态下最大动力需求取值的，这就导致其在常规使用情况下动力过剩，例如，第三代坦克发动机最大功率为1500马力，而常规道路行驶只需要700马力就可以满足需要，这就使其正常行驶状态下燃油经济性差。再加上履带式装甲车辆在战场上频繁加减速会使得动力系统的工况出现频繁剧烈的改变，对动力系统的使用寿命会有很大影响，并且会导致燃料消耗加大使得其续航里程严重缩水。例如典型第三代坦克的公路续航里程在500千米上下，野外行驶时就得打对折，而在战斗状态时就只剩公路里程的四分之一了。但ALPAR这类油电混动履带式装甲作战平台，却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一问题，使底盘性能得到大幅度赋能提升。电机具备有内燃机所不具备的启动瞬时大扭矩特点，根据自身特性电机可分为永磁同步电动机、交流异步电动机和开关磁阻电动机三种，不同特性的电机具备不同区间下的转速/扭矩特性。电机的各种不同特点就可以根据需要来进行排列组合，并且还可以通过使用多个电机串、并联或者分别输出，既可以获得更大扭矩，也可以使用行星变速箱根据行驶速度需求来适应不同转速下的扭矩输出，或者由不同转速/扭矩特性电机构成。组合时可以通过切换使用不同扭矩/转速特性的电机满足不同使用场景下的需求，从而兼顾不同速度场景下的经济性。同时，电力传输还具备液力和机械传动所不具备的高功率、大容量特点。油电混合动力中的内燃机则能在大部分时间下都处于最佳工作状态。内燃机的工况稳定，一方面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燃油效率，在相同的内油情况下可以有效提高车辆的续航里程，另一方面可以有效减少损耗，延长使用寿命，省去了价格昂贵且维护费用高昂的液力/液压-机械综合传动系统，如此就可以为车辆的全寿命周期节省大量资金、人力成本，并且为高能耗车载设备、电磁武器和电磁装甲的使用提供很好的基础。
作为无人装甲作战平台，ALPAR的车体尺寸已经相当可观
ALPAR的第二个特点是无人炮塔的集成度高，而且在搭载无人子系统的功能上也别出心裁。ALPAR配备了一个创新的无人炮塔，其中包括一门30毫米机关炮、一挺7.62毫米机枪和2枚OMTAS中程反坦克导弹。这一强大的火力组合使ALPAR能够应对多种目标。该炮塔还配有完整的火控系统，包括瞄准镜、激光测距仪等设备，以及烟幕弹发射装置。据奥托卡公司表示，ALPAR炮塔可以兼容多款中口径火炮，以满足不同的需求，搭载的OMTAS导弹则是土耳其自研的新一代反坦克导弹，拥有红外线成像制导技术，最大射程为4千米，最大破甲厚度达到1000毫米。OMTAS导弹还具备攻顶模式，性能指标较为先进。这也是土耳其军工企业首次在无人炮塔上同时集成机关炮和反坦克导弹，展示出了很强的集成能力。另外，在无人装甲作战车辆上搭载小型无人子系统执行多样化任务是一个普遍设计，比如美国陆军正在测试的“粗齿锯”M5无人轻型坦克就配备有小型无人侦察车。相比于“粗齿锯”M5，ALPAR实现这一功能的设计更为巧妙——在其车体前部设有一个舱室，可以携带一辆小型无人战车。这就是所谓的“有袋动物”模式。当需要使用小型无人战车时，ALPAR的车体前部舱门会打开，将小型无人战车释放出来。这样的设计可以使小型无人战车代替ALPAR执行一些高危险的自杀式任务，或者用于扩大ALPAR的态势感知范围。奥托卡公司也表示，ALPAR未来很有可能集成无人机，进一步扩展其态势感知能力。
Roketsan公司的OMTAS反坦克导弹
ALPAR的第三个特点是出色的任务模块化设计。新一代无人作战车辆普遍将适应宽泛任务的模块化设计作为一种基本思路，如“粗齿锯”M5无人轻型坦克，就展出了不止一款衍生构型，除了配备直瞄火力炮塔的基本型外，还可以搭载德事隆系统公司研发的“天空游侠”30炮塔系统，主要武器是一门30毫米机关炮，备弹250发，采用可编程弹药，对小型目标如无人机命中率较高。此外，炮塔还配备了弹出式发射器，能够发射短程地空导弹，一次可装载2枚不同导弹，以及并列轻机枪，可用于自卫和攻击地面目标。炮塔前方还设有2个内置式烟幕弹发射器用于增强坦克的隐蔽性，ALPAR同样如此。ALPAR作为一款采用多任务模块设计的多功能履带式装甲作战平台，可以执行多种作战任务。在换装不同的任务模块载荷后，既可以作为侦察车辆，也可以与载人车辆和步兵部队一起行动。尤其是可以作为巡飞弹的运载和发射车辆、自主补给车、反无人机和电子战车辆使用。另外，作为无人装甲作战平台，ALPAR还体现出了其他一些颇具特色之处。比如，该车具备360度态势感知能力，可以通过MIMO无线电方式进行遥控，最远距离5 000米，采用AES128/256加密，并具有先进的卫星通信方式，可以实现视距外操作。在没有GNSS信号的情况下，ALPAR可以确定其路线、通过航路点导航并执行巡逻任务。采用航路点导航方式和跟随功能，非常适合护航任务。还能够与其他无人设备通信，并具有返回基地功能、2D和3D测绘、障碍物检测和重新规划路线以及高级驾驶辅助系统。
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的研发，对于土耳其国防工业来讲，既意味着机遇也意味着挑战。就机遇而言，通过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可以认为土耳其国防工业已经打通了研发现代化重型无人战车的主要节点。更具体来说，地面无人作战系统要成为有人作战系统的扩展和补充，其系统作战任务能力的发展和提高，势必需要系统总体架构、通信、识别、机动等多项关键技术的突破。比如地面无人作战系统的框架结构和运行交互的总体技术，包括各个分系统的功能描述以及各个分系统之间的接口。目前各主要军事工业国家开发的地面无人作战系统框架结构都能兼容无人系统联合架构。这种无人系统联合架构可以提高分系统之间的相互操作体验，它是一种标准化的无人系统信息架构，能够提高无人系统平台的标准化、模块化和系列化。如果武器装备之间的相互操作调用性能得到提高，对系统间的协同作战有很大帮助。再比如，传统战车强调“战车、人、环境”的三维感知与交互，而地面无人战车离开了人的直接操作，它是自主机动行驶，并且要求机动能力能够适应各种复杂战场环境，为了有效地完成任务，且确保自身的生存能力。另外，目标自动跟踪与识别火控系统是先进的陆战平台武控系统，也是世界各国互相竞争发展的数字电子武器系统。它能自动完成弹道计算、弹种选择、目标检测、跟踪与识别、精确瞄准等作战过程，最后击毁目标完成作战任务。还需要看到，地面无人系统的核心之一就是网络通信链路，地面无人作战系统与指控中心之间传输的图像、语音、命令等信息，都需要高可靠性的网络通信技术。未来战场环境含有各种电磁干扰，传输数据信息量大，亟需地面无人作战系统具有更大的带宽、抗干扰能力、通信自修复能力、系统间组网能力等。但无人系统无论如何发展，终究脱离不了人类，一方面，无人系统为战场战士服务；另一方面，无人系统的“生杀大权”最终需要人类来决策。所以研发实用型无人战车，人机交互技术要过关，而从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的情况来看，通过这一项目的牵引，土耳其国防工业至少已经初窥将上述几大关键技术进行合理集成的门径，这是意义非凡的。考虑到当前世界各国都高度重视武器装备智能化建设，寻求武器装备和高素质军事人才的有机结合，如美国陆军有人/无人协同作战项目中的无人战车已多次参加演习，综合作战效能得到美军认可。其下一代战斗车辆项目也将继续贯彻有人/无人协同作战方针，未来美军无人战车数量将突破2000辆。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或许同样能够为近年来四处征战的土耳其军队增加新质战力。有助于提升土耳其独立开展军事行动的能力，保障国家安全，塑造地区军事大国地位。冷战时期，土耳其因美国的军事援助在塞浦路斯问题上多有犹豫，但在库尔德问题上则选择主动出击，接连缩小库尔德武装在该地区的势力范围。虽然塞浦路斯问题和库尔德问题的性质有着本质区别，但国防力量的变化依然在土耳其行动抉择中起着重要作用。21世纪以来，基于地缘政治格局和周边局势变化而对大国地位的追求，埃尔多安政府加快国防工业自主化转型。为扩大地区影响力，土耳其在利比亚建立军事基地、参与纳卡冲突、插手也门冲突等，这些军事活动得以实现的基础都是土耳其相对独立的国防力量。对土耳其而言，拥有具备威慑力的国防力量是其实现地区目标必不可少的条件，但这种力量如埃尔多安所言，“应建立在提高本国武器制造能力的基础上，而不是依赖西方武器供应商”，以免受制于人。
ALPAR基本达到了当下同吨位级别无人战车的主流水平
况且，在国际军贸市场上，无人战车的采购需求旺盛。部分人口数量呈下降趋势的国家认为，在兵源短缺的情况下，无人战车将成为陆军部队的有效补充。从这一点看，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有可能像TB-2察打一体无人机那样，在国际军贸市场上大杀四方，进而在外交层面上产生独特价值。土耳其政府视军售为外交政策的重要工具，有助于改善其外交关系和建立新的关系。土耳其“十字路口”的地理位置使其拥有广泛的外交空间，而且从“向西看”到“向东看”的外交转向使其更具地区竞争力。这一情况下，土耳其国防武器出口为打造外交新格局提供比较优势，即通过武器出口发展与第三世界国家的“国防外交”，为土耳其谋取经济和地缘政治利益提供突破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土耳其的“无人机外交”。土耳其无人机在地区冲突中脱颖而出，成为军火市场的热门产品。以非洲地区为例，土耳其通过无人机交易与尼日利亚达成了在能源、油气和采矿领域的合作，取得了在利比亚建立军事基地和开采海洋资源的特权。国家间的军售并非仅是武器交付的简单行为，还包括提供配件、弹药、培训和技术援助等。土耳其借助这些附加内容可以与武器购买国建立长期合作的伙伴关系，其与利比亚、乌克兰之间迅速发展的军事伙伴关系就是一个例证。可见，国防工业不仅是土耳其维护国家安全的关键性威慑力量，还促成土耳其通过推动“国防外交”扩展对外关系的广度和深度。
土耳其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车体后部视角
不过，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的前景，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无人战车受地面复杂因素干扰，作战能力不稳定。分析指出，无人战车虽然能满足非接触和零伤亡的需求，但其传感器易受周边复杂环境干扰，在城市内部、山地丛林等地形环境中作战能力大打折扣。此外，与无人机相比，无人战车的作战距离短、打击能力弱、作战区域有限。特别是近期局部冲突中，无人战车频遭无人机袭击，给其发展带来更多不确定性。更大的问题则来自土耳其国防工业自身的局限性。首先，土耳其国防工业在子系统、设备和技术方面依然没有摆脱对外国武器供应商的依赖，依然在关键技术领域遭遇“卡脖子”的困境，这也是其实现自主化目标最关键的壁垒。这种依赖不仅在于获得他国自主设计的专有技术或关键部件，还在于通过合作关系获得武器出口收入和进入新市场。土耳其的国防产业依然在多方面依赖美国。与冷战时期不同，这种依赖并非绝对、单一性的依赖，而是更接近于路径依赖，因为在加入北约后，土耳其将国家安全和防务机制全面纳入北约，其国家军事战略完全建立在应对苏联威胁这一基础上，导致国防武器的采购严重依赖北约，尤其是美国。当时，土耳其陆军、海军和空军的武器几乎完全来源于美国。正因如此，苏联解体后，土耳其依旧倾向于采购美国的军事装备和系统，只有当美国无法满足土耳其在技术转让和出口机会方面的要求时，土耳其才会选择其他国家的武器。但目前，美国仍然是土耳其最大的武器进口国和出口国。对美武器依赖的短板成为美国能够借武器制裁土耳其的关键，同时还增强了制裁的有效性。其次，土耳其国防工业进口替代政策存在缺陷。土耳其国防工业发展的首要目标是满足土耳其武装部队的要求，过分强调进口替代政策对武器承包商的竞争力产生了不利影响。以国内需求为导向的生产模式要求该行业优先满足国内客户的要求，研发或创新也均以国内需求为主。在这种供需关系中，土耳其国内国防企业之间的竞争并不激烈，大多数项目合同都被指定了承包商，导致提高行业的效率、竞争力或研发能力的动力不足。这种排他性的市场环境从本质上削弱了技术研发的压力。此外，本地市场的需求可能并不总是与全球市场的趋势相一致，这就可能导致本地公司很难完全渗透到全球军火市场内部。最后，土耳其政治环境影响了国防工业的发展。土耳其国防工业开展的武器项目门类众多，从情报卫星到军舰，从精确制导弹药到直升机和无人机。研发如此宽泛且复杂的系统和产品需要有大量具备强大的知识、技术和经验背景的人才。土耳其眼下却面临技术人才流失的困境，2016年7月未遂政变之后，土耳其当局审查了48名国防工业官员，其中包括25名军事电子工程师。在这之后，大量专业技术人员离开了土耳其，2023年土耳其公开了一份关于国防工业的报告指出，有272名从业人员离开土耳其前往美国、荷兰和德国，其中大多数是年轻工程师和研究人员。高质量人才的流失对土耳其国防工业的研发工作是巨大的损失。所以从这一层面来讲，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的前景存在着高度的不确定性，甚至不排除只是一种技术验证车的可能，形式大于意义。
土耳其希望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能够复制TB-2察打一体无人机的成功
由于土耳其国防工业乃至其国家战略的独特性。谈论土耳其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不应当仅仅局限于技术层面。事实上，作为一个土耳其自主国防工业项目的显著成果，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颇有些功夫在题外的味道。国防科技是国防工业实现现代化的关键，它可以通过新研发的技术和产品扩展国防工业的门类，推动国防武器更新换代乃至占领武器市场。21世纪以来，尤其是埃尔多安上台后，土耳其加大了国防工业研发项目的投入。2007年，土耳其国防工业技术研发费用超1.2亿美元，比2006年高出33%，比2001年增长约600%。2023年，土耳其将研发资金提高到23亿美元。与此同时，土耳其国防企业发展模式也进行了转型，即从以合作项目为基础到以技术研发为基础。目前，土耳其研发生产的产品已广泛应用于火箭、导弹、卫星系统、无人机等领域。自主研发武器在国内大规模应用的同时，还大量出口到其他国家以增加经济收入。事实上，土耳其的武器研发、本土部署和军贸销售三者的关系呈现良性循环态势。根据土耳其出口商大会公布的数据，2019年土耳其国防开支约为204亿美元，出口额约为27亿美元；2020年的国防开支约为174亿美元，出口额约为23亿美元；2021年的国防开支约为154.8亿美元，国防出口收入约为32亿美元；2022年国防开支约为140亿美元，国防出口收入约为44亿美元。其中，装备支出在土耳其国防支出中的份额从2014年的25.08%增加到2019年的34.32%，2020年约为34.20%。可以推断，土耳其每年的军贸出口额和装备采购费用的差额不断缩小。若仅就武器研发费用而言，土耳其近年来平均每年投入该领域的资金约15亿美元，远低于武器出口收入。考虑到国防军备贸易的高额利润，土耳其军贸收入将能够支付本国武器研发、生产的费用。此外，武器大量出口形成的“规模经济”实际上是在给研发费用做减法，“规模经济”意味着与生产相关的“学习成本”正在减少。这就要求国家依靠国内资源来发展本土军火工业，并通过出口鼓励政策降低成本。总之，土耳其国防工业的军售利润为下一代武器的技术研发提供资金，而新研制的武器继续获取新的出口订单，形成了良性循环的发展模式。那么土耳其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能够复制TB-2察打一体无人机的成功么？又能够为“研发-应用-军售”的良性循环增加新的助力么？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尽管其前景存在着高度的不确定性，但ALPAR履带式无人战车的推出标志着奥托卡公司在无人战车领域的新进展，为土耳其军队提供了一种高效、灵活和具有强大火力的作战装备。无人战车的兴起将进一步改变现代战争的格局，提供更多选择和灵活性，同时也降低了作战人员的风险。奥托卡公司的努力和创新为土耳其国防产业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并为全球军事技术竞争带来了别样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