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聊聊中国电影《异人之下》。
片名The Traveller / Under One Person (2024),别名异人之下 第一部 / 一人之下 / 电影版一人之下。
漫改电影向来是块难啃的骨头。二次元转向三次元、时长体量成本的限制、剧本二次创作的平衡,每个点做不好都会得罪观众。
漫画粉丝要原汁原味,普通观众求新鲜刺激,导演则需在两者间走钢丝。乌尔善的《异人之下》显然野心勃勃,它试图将国漫顶流《一人之下》的庞大世界观塞进一部电影,用特效轰炸眼球,用癫狂节奏刺激神经。
可惜,这场视觉盛宴最终沦为一场毫无灵魂的烟花秀,绚烂背后尽是空洞与割裂。
漫改最重要的还原原著的神韵。
冯宝宝的邋遢拖鞋装、张楚岚的守宫砂、风沙燕的银发、柳妍妍的脏辫……角色造型几乎照搬漫画分镜。然而这种追求形似却成了本片的双刃剑。
银幕上的角色仿佛一群精心打扮的COSer,举手投足间满是刻意与僵硬。张灵玉的仙风道骨被一张高科技建模失败的脸毁得荡然无存;夏禾的媚骨天成沦为搔首弄姿的钢管舞表演;冯宝宝的万年扑克脸则成了演员木讷的遮羞布。
导演误以为还原造型等于贴近原著,却忘了漫画的灵魂在于异人世界的繁杂和角色的多样。
冯宝宝在原著中看似呆滞,实则通透如赤子。宝儿姐自己都说,“他们都说我瓜,其实我一点也不瓜,有的时候我还机智的一逼。”
电影却将她削成“战力花瓶”,被夏禾按着打,被沈冲踩在脚下,总之各种挨打。那个能单挑八奇技的最纯正的人间凶炁,在电影里只剩一身破洞装和挨揍。
更讽刺的是,导演用20分钟AI转绘的PPT式回忆杀,试图交代冯宝宝与张楚岚的羁绊。结果,徐翔之死的催泪戏码被劣质动画冲淡,本该让人震撼的黄杨扁担临终曲成了背景噪音。只剩形,丢了魂。
电影主要讲述了动漫第一季的主要内容。
前30分钟像被按下快进键,盗墓、校园生活、天下会招揽、全性突袭……剧情如走马灯般闪现,观众还没记住角色名字,就被拽入下一场打斗。
这种“赶集式叙事”暴露了导演的胆怯,他既想讨好原著党,又怕普通观众看不懂,最终猪八戒照镜子。
异人世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避开常人,原著异人打架知道躲摄像头,住旅馆得买门票,盗墓案背后藏着公司监管。
这些细节构建了一个隐秘又真实、胡扯又合理的异人世界。
电影却将基本原则抛诸脑后,张灵玉在菜市场雷法滚滚,四张狂在医院大开杀戒,张楚岚在体育场引雷轰顶……异人们完全无视隐藏身份的基本设定,把普通人当瞎子。
当底层设定出现偏差,再华丽的打斗也成了空中楼阁。
更致命的是角色动机的崩坏。
张楚岚从原著中是一个“扮猪吃虎”的聪明人,知道以巧取胜,在电影中则沦为热血上头的愣头青。
他轻信吕良的记忆碎片,对冯宝宝大吼“离我远点”,最后上演英雄救美。这种“废柴逆袭”的爽文套路,即不符合原著,也不了解角色。四张狂从酒色财气操纵人心,变成无脑反派,沈冲一句“我要统治世界”的宣言,直接将逼格拉回小学生作文水平。
乌尔善对视觉奇观的迷恋在《封神》中已有体现,《异人之下》则将这种迷恋推向癫狂。
炁体源流的金光、阴五雷的黑水、拘灵遣将的鬼影……每一招都自带跑马灯特效,每一帧都像在挑战观众视网膜的忍耐极限。
导演把“漫画感”理解为“无节制夸张”。电影一边用镜头怼女演员的胸腿,一边让张楚岚戴口球、让胡杰父亲被SM捆绑。当恶趣味披着“还原漫画”的外衣横行银幕时,所谓的“艺术追求”只剩猎奇与油腻。
可惜堆砌不等于美感。张楚岚与张灵玉的阴阳五雷对轰,最终变成两团光污染互攮。《封神》还有质子团的肉体兜底,《异人之下》却只留下光污染了。
好的配乐会让人想收藏,可本片的配乐则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楚岚挥拳时的《中国功夫》,夏禾出场时的抖音热歌,冯宝宝回忆杀中的摇滚……曲风之跳跃堪比音乐APP多账号合并后的随机播放。
导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歌单,完全忘了音乐本该服务情节,而非喧宾夺主。
其实这些都是创作上的懒惰。若真有心,何不为角色定制专属旋律?
《异人之下》电影的失败本质是载体与题材的错配,或者说导演根本无法掌控这样的题材。漫画《一人之下》的魅力在于慢火熬煮渐入佳境,张楚岚的隐忍、冯宝宝的孤独、异人界的博弈,这些都需要篇幅铺垫。电影却将几十、上百章内容压缩成两小时,结果只能保留打斗噱头,砍掉所有细腻纹理。
反观同期真人剧版《异人之下》,尽管特效没有那么炫酷,却凭忠实人设、扎实文戏赢得口碑。所有角色都能抓住内核,并且按部就班地好好讲完故事。电影版相比之下逊色太多,像一场拙劣的高光集锦,把角色简单标签化,把故事压成快餐流水账。
视觉轰炸过度,
抛弃原著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