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吃过宁海南⻔外⾹⻥的⼈,都不会忘怀它的滋味!
1970年前后的⼀个炎热的夏天正午,宁海城关东⽚农村七⼋个⻘年,在东镇村仁银哥的带领下,趁 ⽣产队午休时间到南⻔外千丈岩去捉⾹⻥。 南⻔外是我和许多宁海⼈夏天的乐园,我少年时⼏乎每个下午,都会在⼲净温暖的溪⽔中浸泡玩耍 上⼏个⼩时,直到看⻅⼿指尖上起了皱纹,知道在⽔中的时间太⻓了,才⽆奈地爬上岸,躺在溪滩上吹吹⻛,晒晒太阳,等皱纹⼀消失,⽴即起身回到⽔中。
南⻔外⼏个⽔潭中的⽔都是从双峰⼭⾥ 的⼭上流下来的,⽔体清澈,那时侯,⼈们出⾏全靠“11号”⾛路,因此处于坑⻰王和屠岙胡中间的 屙桶潭⾛起来感觉有点远,⽔也太深太冷,去的⼈很少。⽅正学读书处下的螺蛳潭近倒是近,但是⽔潭太⼩,底下还有冷⽔塘,容易引发腿抽筋,所以在这⼉游泳的⼈也不多。最适宜玩耍的是⻰头⼭下的⻰耸潭,⽔清爽,⼜不深,从溪南桥下流过⻓⻓的浅⽯滩后,溪⽔暖洋洋的,游泳也好,潜⽔也好,跳⽔也可以跳,尤其这⼉溪⽔浅,最适合初学游泳的⼈。只要是晴天,横跨过溪⽔的⽯板桥两边,就会挤满了洗⾐服的男男⼥⼥,溪边⽯头滩上,嗮满了⾐服被单。夏天下午,⻰耸潭中满 满的都是游泳的⼈,有时候,⼏条⽔⽜也会在牧童的牵引下,漫步踏⼊⽔中,载着牧童在⽔中游 ⼷。这些⽔⽜在⽔中撒的尿,不太容易看得⻅,但可以看⻅它们会把⼀串串⽜粪挤出在清澈的溪⽔中,随着⽔流飘向东海⼤洋。
对于跳⽔和游泳已经有了⼀定⽔平的⼈来说,最理想的还是宝塔下的 千丈岩。我们往往会爬上⼀、⼆⽶⾼的⼭崖,或者站在翻⽔站的机埠上,脚下的⽔有两⽶多深,⽔⾯上妨碍跳⽔的⼈也少,更不像⻰耸潭因为⼭崖有过不知什么原因引起的爆破,⽔底下有许多锋利 的⽯块。在这⾥纵身⼀跃,投⼊⽔中,好⻓时间看不⻅踪影的跳⽔者,会⼀直潜到对岸才钻出⽔来。 在南⻔外,我学会了仰泳,蛙泳,⾃由泳,潜⽔。尽管⻓⼤后参加了⽣产队劳动,只要是夏天,⼏乎每个下午,哪怕是晚上,也要去到南⻔外洗澡游泳。
在清澈的溪⽔⾥,我捉到过⼤浪虾,⼟匍⻥,也曾躺在溪⽔中⼀动不动,让⼀群群⼩⽩⻥啃⻝脚上的烂脚疮疤。在上游涨⼤⽔的⽇⼦⾥,南⻔外钓⻥的⼈会⽤很快的动作“拉⽩洪”(在洪⽔中钓溪坑 ⻥)。他们背着背篓,站在浅⽔中,将曲鳝(蚯蚓)串在⻥钩上之后,抛向⽔流的上⽅,⽼鹰⼀样的眼睛紧紧盯住漂浮在湍急的流⽔上⾯的钓⻥线上的⽩⾊的浮⼦从⾯前流向下游,浮⼦⼀有⻛吹草 动,⻢上提竿拉起上勾的红鳞⻥等各种各样的溪坑⻥。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过⾹⻥⻓什么样⼦。
那时候我年纪还⼩,⼤概考虑到我钻⽔底的功夫还可以,因此⼤哥哥们叫上了我这个⼩弟。 头顶烈⽇到了千丈岩之后,⼤阿哥们将2瓶2公⽄农药分批兑⼊装满⻩泥浆⽔的⼤粪桶,仔细搅拌均匀,然后⽤粪勺使劲将好⼏粪桶的药⽔泼向整个千丈岩脚的⽔潭。⽬标⾃然就是神秘的⾹⻥。 炎热的中午,南⻔外很少有⼈,千丈岩⼜相对偏僻,因此,我们的活动,没有⼈旁观。遗憾的是, 下农药之后半个⼩时过去了,⼤家都没有发现⼀条⾹⻥从⽔中浮出来! 随着时间的消逝,我们的期望也慢慢消失殆尽了。农药很新鲜,⽤量也应该是⾜够了,难道是⾹⻥活动在⽔底,农药⽆法沉到底,所以没有能够药倒⻥? ⼤家不死⼼,趁着⽣产队出⼯的时间未到,赶快派⼈跑到供销社重新买了两瓶农药,从头再来。这次由我钻⼊⽔底,直接贴着⽔底拧开盖⼦施放农药。 那时⼼中只有⾹⻥,全不想农药给⾃⼰和环境带耒的伤害。 结果⼜⽩⽩⽤去两瓶农药,仍然是连⼀条⻥头腥也没有看⻅! 按照计算,4公⽄农药,可以殺死16亩将近10000平⽅的稻⽥⾥的害⾍,可是为什么药不到⻥呢? 千丈岩的溪⽔是从上游卵⽯滩间潺潺流⼊潭中的,⼜缓缓的经过下游的浅滩流往屙桶潭,其中好⼤ ⼀部分被跃⻰⼭翻⽔站抽上去,通过管道经将军湖、⻔前⼭从城东⼩学、丝⼚东⾯的⽼城墙顶上的渠道,去灌溉东⻆洋的⼤⽚稻⽥。思来想去我们慢慢意识到,南⻔外的⽔,与稻⽥静⽌的⽔不能混 为⼀谈。溪⽔是流动的,⽤农药这个办法看来⾏不通。 眼看今天上⼯时间已到,银哥决定,明天重来,改⽤炸药来炸⻥! 那时候宁海城区周边有好⼏个⽯塘在开采⽯头,对于炸药的管理并不严格,搞到炸药并不难。但要把炸药引爆,得⽤雷管,⽽触发雷管,要⽤导⽕索,导⽕索浸⽔受潮后极容易失效,所以,在给导⽕索点燃后再投⼊⽔中的时机掌握⼗分关键,太早了,导⽕索浸⽔会失效,⽽太晚了,炸药没有到位就爆炸,产⽣不了效果。更可怕的是时机没有掌握准确,炸药还在⼿中就爆炸,那才叫危险! 银哥在这⽅⾯的确有本事,第⼆天中午到潭边之后,他让我们⾛远,⼀个⼈不慌不忙摆弄好炸药, 点着⽕,拿在⼿⾥,看着导⽕索燃烧了⼀会,不失时机地将炸药投进⽔潭中央。随着⼀声闷响,潭 底⼀震,⽔潭中央向外涌起⼀圈⼀圈的波浪!爆炸⼀次性成功! ⼤家兴奋地聚拢来,伸⻓脖⼦,⽬光⻬⻬盯住潭⾯,焦急的等待⻥⼉浮出耒。 涟漪慢慢消失了,然⽽整个平静的⽔⾯上却看不⻅⼀条⻥的影⼦。失望重新笼罩了⼤家。 失望中,银哥让我下⽔,到⽔底看看,他说有些⻥死了可能不会浮出耒,⽽是沉在⽔底的。 我⽴刻下⽔,往⽔底下钻下去。千丈岩的⽔在这个季节并不深,在折射进⽔中的阳光下,炸药振起的沉沙所形成的隔障也已经逐然消退,我贴着⽔底,⼀边⽤双⼿蹬着潭底的⼤卵⽯向着炸药爆破的区域快速前进,⼀边睁⼤眼睛四处搜看,很快发现前⽅区域好像有⽩晃晃的东⻄,游到边上⼀看, 潭底卵⽯上躺满了⽩花花的⻥,耀眼得好像在太阳底下⽵簟上晒满了的棉花!我兴奋极了,赶快⽤ ⼿去抓,⻥的形状象梭⼦,有20到30公分⻓,它们的身上都是粘液,象鳗⻥⼀样滑,不是从前⾯滑,就是从后⾯溜,怎么也抓不住,⼀直到我憋不住⽓了,还是两⼿空空⼀条⻥也没有抓到⼿! 我脚⼀蹬窜出⽔⾯,⼀边抹脸喘⽓⼀边⼤声呼叫,“有⻥,有⻥,很多,扣不牢,太滑了!” 银哥闻声,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说:“慢慢来,慢慢来,不要着急。” ⼏个会游泳的⼤哥⻅状⻢上都脱⾐下了⽔,⽔性好的,直钻潭底,差⼀点的,在浅⽔区域钻上钻下捡⻥。 ⾹⻥虽然很滑,但毕竟被炸死了,我再次钻下⽔之后,慢慢⽤两只⼿,⼀只⼿对准头,⼀只⼿对准尾,轻轻合拢,再慢慢抓紧,抓牢,双脚蹬出⽔⾯之后,⽤⼒把⻥向岸上抛去。接下去有了经验, ⼼也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每次钻⼊⽔中,我都不会空⼿,有时⼀条,有时两⼿各⼀条,最多时⼝中 还能衔⼀条,能够钻⼀次⽔捡上来三条。 五六个⼈在⽔中象鹭鹚⼀样钻上钻下,银哥等⼆三个在潭边收集下边抛上来的⾹⻥,精⼒充沛欢天喜地的我们,终于获得了希冀的丰收。 那天,我分得了⼀倒筋篮⾹⻥,差不多有20⽄呢。
⾹⻥的⼝⼩,刺不多,⾁很紧实,吃起来不仅没有⼀点腥味,更是具有其他任何⻥类所没有的⼀种 ⾹味。⾹⻥⼲做的汤,液⾯上浮着⾦⻩⾊的点点油花,就是没有厨艺的“⼤脚⽼婆”,只要加点盐和葱之外,不⽤任何调料也能烧得⾊⾹味俱佳,实在是天然的⼭珍海味。⼀辈⼦忘不了这个滋味。 遗憾的是,南⻔外的⾹⻥神不知⻤不觉的突然消失了。 有这样遗憾的肯定不⽌我⼀个。
前些年,有⼈在杨梅岭⽔库脚下凫溪上游搞过⾹⻥⼈⼯养殖,还出 品了⾹⻥⼲,在饭店我也尝过养殖的⾹⻥,形体倒是差不多,但是腥味太重了。如果跟当年南⻔外的相⽐就像珍珠同⻥⽬放在⼀起。 上⼏⽇查了⼀下百度,知道⾹⻥属于鲑形⽬,寿命只有⼀年,每年4⾄6⽉⾃近海⼊河内索⻝并快速⽣⻓,9⽉回河⼝附近产卵,产卵后亲⻥多枯死,卵流⼊海,⼩⻥近海越冬。江河必须地势陡峻,深度不⼤,⽔流有声,⽔温在27度以下,⽔质清亮透明度⼤,河床为⽯砾底 质,(南⻔外千丈岩正是这样的环境)。按照⾹⻥的⽣理习性,宁海东⾯是三⻔湾和象⼭港,⻄⾯是四明⼭天台⼭。⼤⼩溪流纵横交织, 应该⾮常适宜⾹⻥的⽣活。可是,在百度⾹⻥分布范围的条⽬⾥,中国(新疆、⼭东、江⻄、福 建、⽢肃、⼴东、⼴⻄、贵州、海南、江苏、⾹港、台湾)⽇本,琉球群岛,韩国,朝鲜,越南都 在列。浙江已经出列了!⽽以前明明是有过⾹⻥的。
现在⾹⻥已经被2010年《世界⾃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名录》列为濒危物种。百度分析⾹⻥濒危原因:河流筑坝阻断洄游通道,⽣活污⽔,⼯业污⽔⼤量排放,毒、炸、电等严重破坏了资源。 浙江的⽔库的确是不少。不说远,光是我们宁海,就有璜溪⼝的洞⼝庙⽔库,梅林的杨梅岭⽔库, ⻩坦⽔库,⻄溪⽔库,⽩溪⽔库,动辄⼏千万上亿⽴⽅⽶的库容,在保证了居⺠⽣活⽤⽔的同时, 也消除了每年⼏次的能荡涤下游污泥浊⽔的洪⽔,不仅⼤坝阻断了⾹⻥的洄游产卵路线。污泥浊⽔根本就不适合⾹⻥的⽣存。
伴随着对绿⽔⻘⼭就是⾦⼭银⼭的理念深入人心,南⻔外的治理年年加码。近⼏年不仅第三次重修了过溪的跃⻰⼭⼤桥,还在这座⼤桥与范家桥中间建造了⼀座漂亮的廊桥,⼤溪两岸被装扮得美轮美奂,⻰头⼭上的楼阁古⾊古⾹,⼭脚的建筑⼩品幽静迷⼈。⼀道道低矮的拦⽔坝,使得河道看起来不再⼲ 枯。拦⽔坝上,也有了洗东⻄和戏⽔的⼈。⾬污分离,污⽔处理的⼤⼯程也在紧锣密⿎的推进,⼒求将宁海建设成为⼀个宜居的城市。 近⼏年,宁海的空⽓优良率⼀直名列前茅,但不知道消失掉的⾹⻥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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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华宣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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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天姥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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