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穿梭在中间,与俄乌双方各自展开的利雅得谈判告一段落。会谈安排和成果公布都是一波三折,显示艰难程度超出预期。美俄、美乌分别达成的协议,究竟价值几何?从台面上到谈判桌下,三方如何较量,卡点在哪儿,距离停火能否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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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地时间3月25日的11点20分,白宫终于发布了两份迟到的声明。两份声明分别是美俄黑海专家组成果及美乌黑海专家组成果,均有5条内容,分别指向了会前就盛传的议题黑海航运安全和能源停火。
此外,声明还包含美俄、美乌会继续接触,并欢迎第三方进入俄乌谈判。3月26日,《基辅独立报》在头版报道,利雅得会谈结果不是乌克兰想要的,对俄罗斯更有利。
其中,黑海航行安全是主要议题,声明明确写到美俄、美乌都同意确保黑海航行安全,防止黑海使用商用船只进行军事目的。黑海航运安全也是俄罗斯与美国探讨的主要话题。
在乌克兰和俄罗斯发布的声明里,关于黑海航运安全两方有着不同的理解。乌克兰谈判代表乌梅罗夫在社交媒体发布的乌克兰版本上格外强调,俄罗斯军舰在黑海东部以外的任何活动都视为违反协议,乌克兰要行使自卫权。
而俄罗斯发布的声明版本,为黑海停火和航行安全施加了附加条件,条件包括解除俄罗斯农业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制裁,将其接入SWIFT系统,取消贸易融资限制等5条涉及解除对俄制裁的条款。俄罗斯强调,只有解除了这些制裁,才能确保黑海的航运安全。
对此,泽连斯基称俄罗斯篡改协议。
特朗普回应,他正在考虑俄罗斯解除制裁的要求。但他认为俄罗斯在拖延进程。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乌克兰主张无条件保障黑海航运安全,而俄罗斯通过设置金融、物流、港口运营及贸易等多领域附加条款,实质是将安全谈判作为美国恢复对俄经贸往来的突破口,旨在通过逐步解除各领域的制裁限制,为后续全面解除制裁铺平道路。
黑海对于俄罗斯来说,有着格外重要的战略意义。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俄罗斯经济重心集中于欧洲部分,其对外贸易高度依赖黑海、波罗的海、北冰洋三大通道,其中黑海作为温带海域,承载着俄石油、天然气及农产品向全球输送的核心功能。从战略格局看,西方始终是俄首要的安全威胁,黑海区域既是其抵御北约东扩的战略缓冲区,也是维系南部安全的命脉——乌克兰60万平方公里国土构成的地理屏障,直接攸关俄战略安全体系。当前普京致力于重振大国地位,强化黑海主导权既是巩固南翼安全的关键,更是构建防范北约渗透的战略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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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后,黑海安全局势骤然恶化,黑海的航运业遭受重创。由于各国运粮船无法安全进出黑海,黑海的粮食外运陷入困境,造成全球粮食危机。
关于黑海停火,分析认为对俄罗斯更为有利。《今日俄罗斯》在头版报道特朗普考虑解除部分对俄制裁,《莫斯科时报》也头版报道俄罗斯将黑海停火与解除部分制裁挂钩。解除制裁正是当下俄罗斯最为关心的话题。
此外,美、俄、乌三方发表的成果都提到了要制定措施,停止俄乌交战双方对能源设施的袭击。但在俄罗斯的版本里特别强调了停火周期是从3月18日起的30天内,经双方同意可延长时间。有一方违反则协议立刻失效。俄罗斯方面称,自普京与特朗普通话后,他早就已经下令俄军停止袭击乌克兰能源设施。
自3月18日确定俄乌双方从能源和基础设施停火30天后,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能源基础设施都遭到了对方的猛攻。
3月24日,俄罗斯国防部报告,利雅得谈判之际,乌军再次用无人机袭击了俄罗斯境内的电网,以及卢甘斯克被占领区的一个天然气配送站。而俄罗斯也对乌克兰的苏梅发动导弹袭击,造成数十人受伤。
关于袭击,俄乌双方陷入互相指责,互不承认。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在会谈前的采访中表示,莫斯科需要一个可靠保证。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所长 刘旭:
确保不攻击能源设施的承诺落地,核心在于构建有效的安全保障机制。尽管整体安全框架需通过专项安排系统研讨,但在当前局部冲突背景下,落实具体保障措施仍面临现实挑战。鉴于局部的袭击事件持续存在,或需美国在安全机制设计中发挥更核心的协调作用。
美乌和美俄会谈五条会谈成果中,有一条不尽相同。美乌成果更为强调“美国继续致力于帮助实现交换战俘、释放平民被拘留者以及遣返被强制转移的乌克兰儿童。”而美俄的成果更偏向于部分解除对俄制裁和经济层面,声明中写到“美国将帮助俄罗斯恢复农产品和化肥出口进入世界市场的渠道,降低海上保险成本,并增强此类交易的港口和支付系统的准入。”
过去的三天,从利雅得当地时间3月23日到3月25日,美国代表团分别和乌克兰,以及俄罗斯进行了三场会谈。这可能是自俄乌冲突以来最为实质性,也最为艰难的一次停火谈判。
起初,美国将谈判放在3月24日,希望设计成俄、乌代表团在不同的房间,美国在其中穿梭沟通的模式。但在实际执行时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23日,乌克兰代表团先行一步,与美国展开了5个小时的会谈。分析认为时间的几度更改,背后是乌克兰的心理博弈。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俄乌美三方谈判的日程调整实质是乌方精心设计的策略:作为弱势方,乌克兰选择先行与美方对接,旨在避开美俄提前沟通可能形成的共识框架对其诉求的约束,争夺谈判主导权。尽管日程改为“乌先美后”,但基本谈判架构未变,仍维持美乌、美俄双线平行外交模式,以美国为信息中转枢纽。这种安排既满足乌方争取战略主动的需求,又未打破现有外交平衡。
会后,乌克兰和美国都说谈得非常好。泽连斯基更是呼吁,要对俄罗斯施压。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当前俄乌谈判的核心梗阻在于俄方缺乏快速停火的意愿,其战略重心在于通过持久战向乌方及美欧持续施压。美乌近期高调宣示谈判进展,实质是以“成果既成”的舆论造势向俄方施压,迫使其承担国际舆论、国内政治及安全三重压力。但谈判的特殊性质决定了任何共识须经俄乌双方共同确认,单方面宣示的“进展”若未获俄方认可,终将沦为战略幻觉。
真正的难点在于24日美俄之间的谈判。这场被外界关注已久的谈判从当地时间早上7点开始,执行严格保密措施,谈判过程超过12个小时。当时参与谈判的两方团队都对谈判给出了积极的评价,并向媒体吹风,双方会在美国当地时间25日凌晨4点发表联合声明。
当全世界媒体都在翘首期待这份联合声明时,俄罗斯却先行放出消息,具体结果不会公布,克里姆林宫仍在分析会谈报告。随后,俄罗斯方面确认,美俄之间没有达成联合声明,阻碍在于乌克兰的立场。
而在全世界都在等美俄联合声明之际,美乌之间已经迅速开完了仅1小时的第三场会谈。
直到超时近10个小时,白宫才姗姗来迟地放出了美俄专家组会谈成果和美乌专家组会谈成果,而并未称其是联合声明。当晚,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俄罗斯还会和美国继续积极合作,近期将发布另外一份联合声明。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不发表联合声明对俄乌美三方构成外交尴尬,所以在谈判后美方率先披露美乌、美俄两场会谈成果,既是对国内舆论的回应,也是对国际社会的交代。但莫斯科随即发布的声明版本与基辅存在显著差异,核心矛盾集中于停火协议及航运安全安排是否附加条件:俄方预设多重政治前提,乌方坚持无条件执行。这种根本分歧导致原定美俄联合声明流产,最终呈现为三方的单独声明,实质是各方对谈判结果的差异化解读,而非真正共识。
俄乌和谈的根本矛盾是什么?为什么进程如此缓慢,俄乌双方停火是否存在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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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前夕,特朗普表示,美国团队已经在和俄乌双方沟通领土问题。但实际上,在这轮会谈后的声明中,并未见三方提及领土分割。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的谈判代表没有和美国谈未来领土划分的问题,但美方似乎和俄罗斯代表团讨论了。
领土问题可能是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最大的分歧之一。目前,俄罗斯占有克里米亚及乌东四州,约占乌克兰领土的20%。而乌克兰在失去美国的军援后,在俄罗斯的库尔斯克地区节节败退。3月13日,普京罕见地着一身戎装到访库尔斯克前线,下达战斗指令,要彻底夺回库尔斯克。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所长 刘旭:
最核心的问题是领土。乌克兰并无讨论意愿,泽连斯基多次表示要全部收回。乌克兰之所以面临选择,是被俄罗斯强大的军事实力所迫。关键在于,美国态度大转,不再作为乌克兰同盟,而是作为第三方调解,使乌克兰的选择余地大减。
3月22日,特朗普的特使威特科夫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不认为普京会进军欧洲。他也不认为莫斯科想吞并整个乌克兰。
特朗普政府已经表示,希望乌克兰做出领土让步,并称恢复2014年之前的边界是不现实的。但乌克兰方面认为放弃领土是一条永远不会逾越的底线。3月24日,泽连斯基在接受《时代》周刊的采访时提到,他最坚定的盟友,捷克总统帕维尔对战争结束有着更加清醒的认识,他告诉泽连斯基,乌克兰的最终和平将是丑陋的,愤怒的,是泽连斯基难以接受的。这就是俄乌停战谈判的最大障碍。
台湾政经评论员 蔡正元:
俄方认为俄乌冲突源于领土争端,其逻辑是莫斯科主张对历史领土拥有回溯权,而基辅强调现行国际法理对领土的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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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次利雅得二谈,乌克兰,俄罗斯均派出了精心挑选的谈判团队。乌克兰代表团由国防部长乌梅罗夫和总统办公室副主任帕利扎率领。这两位官员均出席了在沙特吉达举行的与美国的会谈。而俄罗斯则派出了由普京亲自挑选的谈判代表,他们分别是俄罗斯高级外交官兼议员卡拉辛和俄罗斯情报机构联邦安全局的局长顾问别谢达。别谢达是第一次参与到和美国的谈判中。他有着丰富的情报经验,尤其是他对于乌克兰局势非常了解,被乌克兰长期看作重点防范的对象。
有情报官员加入会谈,外界猜测美俄双方或许会围绕军事情报展开谈判。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所长 刘旭:
美国提供的高精尖武器,欧洲无法匹敌。美国在此方面或可让步,但在情报共享等关键领域,乌克兰一定会积极争取,不惜放弃其他条件。俄罗斯在谈判中先强调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再考量能让渡多少。
最终,声明并未涉及军事情报,更未提到俄罗斯期望的美国断供乌克兰。而俄乌双方恶斗三年多,在利雅得共处一个酒店,也最终没有见面谈谈。
分析认为,利雅得谈判历时三天,超过30个小时的博弈,在俄乌和谈上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白宫订立的目标是4月20日之前达成全面的停火协议。不过白宫也承认,鉴于俄乌双方在立场上存在巨大的分歧,停战时间可能会被推迟。在利雅得谈判的基础之上,俄乌停战还有一段长路要走。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尽管利雅得会谈过程艰难波折,但仍是值得称赞的成果。俄乌从只打不谈变为边打边谈,对欧洲安全、世界秩序都是积极信号。这或许标志着俄乌冲突进入新阶段。美国的作用非常关键。俄乌缺乏互信和监督机制,美国可扮演此角色。黑海航运、能源和基础设施等非核心利益问题上,俄乌仍在纠结,意味着下一阶段和谈可能是更开放、参与方更多的和平进程,包括欧洲、乌克兰、中国及沙特、土耳其等都可能贡献力量,这是沙特会晤释放的积极信号。
同在一座酒店,只隔着一层楼板,俄乌的代表却誓不相见。艰难产生的协议背后原则立场的巨大分歧仍难以弥合。为了最后的筹码,双方最近在战场上死拼,伤亡、损失惨重。愿停火早日实现。
制片人:宋阳
编导:夏莎
编辑:王津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