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您该休息了。”1976年7月6日深夜,护士长吴旭君第三次轻叩书房门。毛泽东放下批阅文件的放大镜,望着窗外中南海的树影:“恩来走了,老总也走了,我这个老朋友还能撑多久呢?”话音未落,值班医生突然递来紧急报告——朱德元帅已于当日15时01分病逝。老人颤抖着摘下眼镜,许久才说出一句:“朱毛朱毛,现在只剩毛了。”
这个令亿万国人刻骨铭心的年份,早春时节已显露出不祥之兆。1月8日清晨,周恩来总理在305医院停止了呼吸。当张耀祠将消息传进菊香书屋时,毛泽东正倚在堆满古籍的藤椅上听文件。据机要秘书张玉凤回忆,主席突然摘下助听器,双手扶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却终究没能直起腰来。他对着空气连说三声“好,好,好”,浑浊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在藏青色中山装上。
其实早在四年前,这对革命搭档的健康警报就已拉响。1972年5月18日的专家会诊记录显示,周总理尿液中检出癌细胞,确诊为膀胱癌。当时医疗组里有个细节令人心酸:由于总理坚决反对全麻手术,主刀医生吴阶平只能采用局部麻醉,手术过程中总理竟然还在听秘书念文件。这种近乎残酷的工作方式,让参与治疗的护士们躲在走廊里偷偷抹泪。
毛泽东对老战友的病况了如指掌。他专门安排叶剑英组建医疗领导小组,甚至亲自过问药品采购清单。有次听到总理强忍病痛接见外宾时,老人突然拍着茶几对身边人说:“你们这些小鬼懂什么?他是用命在给国家挣时间!”说罢抓起毛笔在宣纸上连写七个“强”字,墨汁浸透了纸背。
当历史走到1976年,命运似乎加快了收割的步伐。朱德元帅的突然离世最令人意外——这位以“革命老黄牛”著称的开国元勋,三个月前还在北京西郊爬山。据警卫员回忆,1月15日参加完周恩来追悼会后,朱德特意绕道天安门广场,在纪念碑前站了整整二十分钟。或许正是这种精神重压,让90岁高龄的元帅在接见澳大利亚总理时染上风寒,最终引发多器官衰竭。
两位战友的相继离去,彻底抽空了毛泽东的精神支柱。7月中旬的某个午后,他突然让工作人员搬来井冈山时期的旧照片。当看到1928年朱毛会师的泛黄影像时,老人伸出枯槁的手指反复摩挲相框玻璃,喃喃自语:“那时候我们多年轻啊...”在场的工作人员全都背过身去,生怕控制不住情绪。
翻阅当年的医疗档案会发现个残酷事实:三位领导人都在与时间赛跑。周恩来在最后18个月里接受13次手术,平均每周批阅文件仍达20万字;朱德去世前三天还在修改《关于国际问题的讲话稿》;毛泽东即便视力退化到0.06,仍坚持每天听取国际形势简报。他们就像三支即将燃尽的蜡烛,拼尽全力迸发最后的光芒。
9月9日零时10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哀乐划破夜空。长安街两侧自发聚集的群众中,有位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兵突然跪地痛哭:“三位首长说好要带我们建设共产主义,怎么全都走了呢?”这种撕心裂肺的悲痛,在9月18日的追悼会上达到顶点。当华国锋念到“毛泽东同志是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时,天安门广场上晕厥的群众多达47人,急救车的鸣笛声与啜泣声交织成特殊的哀歌。
在整理遗物时,工作人员在毛泽东床头发现本《楚辞》,折页处正是《九辩》中的句子:“岁忽忽而遒尽兮,恐余寿之弗将。”书页空白处有铅笔写的“恩来、玉阶存念”六个小字,日期停留在1976年7月7日。这个细节直到2003年才被档案馆解密,它无声诉说着伟人暮年那份难以言表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