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际,青海虽归属中原王朝,却常年处于羁縻状态,朝廷对其控制不过皮毛。当地蒙古各部势力盘根错节,罗卜藏丹津更拥兵数万、雄踞一方,一度窥伺西藏,图谋不轨。
雍正初年,叛乱爆发,战火蔓延西陲,朝廷震动。局势之危,从未有过。而就在西宁以西的茫茫高原上,年羹尧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提笔上奏,提出设镇设县、屯田戍边,将青海纳入版图的完整规划。
朝中大臣犹豫不决,唯有他洞察全局,不计个人安危,主张彻底纳入清廷治下。此举非但平定战乱,更使70余万平方公里的青藏高原正式归入中央统辖。
一、一封密折,打破“藩属”的最后幻想
清雍正元年秋,西宁城头刚刚清扫完血迹。
经过半年多的战事,罗卜藏丹津起兵反叛的势力已然被击溃,青海的烽火算是平息了。然而接下来怎么处置这个地方,朝廷内外却争论不断。
有人主张“依旧羁縻”,有人提议“撤军而守”,理由也都冠冕堂皇:青海地广人稀,兵力不足,补给困难,养兵费银巨大,不如维持原样,封其酋长,听其贡赋。
雍正皇帝本人起初也倾向保守。他知道,自汉唐以来,中央王朝对青海最多是设些卫所,绝大部分时间只能维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羁縻状态。
既不纳税,也不设官,名义上归附,实则各自为政。
与其耗费无数人力财力,不如继续用封王加赏、和番会盟的老办法,省事也省心。
然而,这种观念被一个人坚决打破了。他就是时任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年羹尧。
他上疏写道:“昔之失地,未尝无今日之由;今若坐视,后必有悔。”
这封奏折被写得极为犀利,年羹尧摆出了三条理由:一,青海虽远,却是西陲门户,若不设防,未来藏地再乱,必生后患;二,青海之地虽苦,但物资调拨、驻军屯田皆可施行,只看人有无决心;三,如今胜势已定,是百年难遇之机,不趁此刻统一青海,将来恐再无良机。
这封折子在雍正案头放了三天。
到了第四日,他批了两个字:“允行。”
那一年,青海,不再是“属地”,而是实实在在地成为大清的边疆一省。
二、一个远征军统帅,为青海打下半壁江山
若说雍正的拍板是定音锤,那真正打下这片疆土的,却是年羹尧一锤一钉敲出来的。
公元1723年,罗卜藏丹津借口恢复旧称,自称“达赖浑台吉”,招兵买马,骚扰西宁、塔尔寺一带。塔尔寺大喇嘛察罕诺门汗率众响应,整个青海掀起叛乱。
西陲告急,雍正惊怒交加,当即启用年羹尧,授其“抚远大将军”之印,统管西北大军。
年羹尧到任不过数日,便下令全军戒严,不许骚扰民众,不许强取于市。
随后,他亲自勘查战场,发现青海地势复杂,水草丰美却易为骑兵潜伏,便调整部署,利用汉地火器和战术优势,以“步炮协同”对抗蒙古骑兵。
最精彩的一战,是在积石山麓。
那日,敌军主力布阵于山下河谷,自恃地形险要。年羹尧让一部轻骑绕山潜伏,夜间火炮连发,烟火遮天,主力则佯装进攻。敌军自乱,后方突袭正好杀入。罗卜藏丹津溃败而逃,所部二万余众阵亡大半。
此战之后,清军乘胜追击,罗卜藏丹津率残兵奔突海,企图越过祁连山逃往西藏,被岳钟琪率骑兵截击,大败。
至此,青海十九部皆被清军收复,七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首次真正归于中央王朝管辖。
而从战争角度看,年羹尧最了不起的地方,不在于战术,而在于后勤。他在极短时间内调动了四川、陕西、甘肃的驿站、粮草、兵丁,在交通不畅的条件下维持一线四万大军,堪称奇迹。
就连乾隆后来也说:“西陲平定,实赖年将军之筹。”
三、一套治理方案,让青海彻底融入清帝国版图
平定之后,问题才真正开始。
青海大地辽阔而荒凉,草原无边,人烟稀疏。如何治理?清廷上下无章可循。
有人提议旧法延用,封亲王,设土司,各部落自治,不设县城,不征税粮。这是一条走惯的老路,也是一条“看似安全”的路。
年羹尧再次上折,坚决反对。
他的第二封密折,被后人称为“青海治理十三策”,提出三件关键事:
第一,设官设县,实地建制。
他建议改西宁卫为西宁府,设知府、知县,并在大通、盐池等战略要地设总兵、副将,划出辖区。将原来的“卫所体制”变成真正的“州县制”,意味着大清真正要像治理江南一样来治理青海。
第二,设屯田,移民实边。
他说:“青海荒地万顷,徒留无用,不如开荒屯田,军民并用。”于是,他调集军犯、流民前往青海,给予牛种、口粮、农具,让他们开荒种地。十年之后,青海沿西宁一带已建成多处屯田村寨,粮食自足,不再依赖外地调拨。
第三,设“青海办事大臣”,总管地方军政与蒙藏事务。
年羹尧提议设立中央派出的特派员驻扎青海,由其协调各王公事务,接收贡赋,管理军政,使得青海从蒙古各部的半独立状态,转入中央直接统治之下。
这三项改革,雍正全部采纳。从此,青海不再只是个地图上的虚线,而是一个由官府、百姓、军队共同组成的真正“省域”。
最有趣的,是青海当地的反应。
原先一些蒙古台吉,听闻要设县、要缴税,还要接受知府的约束,曾经颇有抵触。
但清廷对其子弟实行“入监为学、考取为官”的优待政策,让不少台吉意识到,这一套体制,不但不会让他们地位降低,反而让他们有了进入官僚体系的通道。
几年之后,连青海贵族都说:“比起刀光火影,如今马背之下,竟可读书种地。”
结语
年羹尧晚年结局众所周知。他在西北打下赫赫战功之后,逐渐狂傲自负,与雍正心生嫌隙。最终在朝堂上列罪九十二条,被赐死于狱中。
历史往往如此。功高震主,未必就能功成名就。
但在青海,在塔尔寺,在西宁,在大通,在祁连山以北的草原上,年羹尧留下的痕迹,却未曾被风沙掩盖。
他不仅是一个征战西陲的统帅,更是一个划定边疆的实干者。若非他的一封封奏折,一个个布局,一场场战役,清朝所谓的“统一多民族国家”,恐怕只能空喊口号。
7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从地图空白变为政权边界;上百万的人口,从藩属游离走入户籍制度;无数马背上的部落,从岁贡变为州县——青海真正“入版图”,靠的不是一纸圣旨,而是有人愿意为之负责。
而年羹尧,正是那一个人。
如今再看中国地图,青海如雄鹰之翼,张开于祖国西北。而那双翅膀上,有年羹尧留下的一道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