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幸遇两位高人
梁有劳
我在军队的成长，很大程度得益于写作。之所以得益，是因为有幸遇到了两位高人。
入伍前就高中毕业的我，本就对写作有些喜欢，没想到，它竟陪伴了我整个的军旅生涯。
入伍后第一次在写作上崭露头角是1973年连队的工作总结。这个总结是指导员黄永江逼着我写的。没想到这份总结受到当时政治处主任毕庶田的青睐。1974年3月，抽调我到政治处通讯报道组与杨勤虎干事，同年兵王万奎从事宣传报道工作。曾在《西藏日报》西藏人民广播电台“子弟兵”栏目上稿。1975年，为日喀则通信队有线守机员强文孝写了一份通信分队先进个人演讲稿，又受到空军在西藏的最高领导机关的好评。这也许是1975年要求复员未被批准的主要原因。
真正的写作是从1977年年底开始的。
1977年，我在空指航行科当参谋。年底，时任航行科长张德富交待我：小梁，把今年的科工作总结写了。此时，我在航行科算是个新兵，自我觉得难担此任。因为，它关系到一个科室能否评上先进的依据。我把担心报告了科长。科长说：写吧，实实在在就行。没料想，我们科还真的被司令部评为“先进科”。1978年底，我被改了行，由航行参谋改任作训参谋。后来才知道，改行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写作。
正式上任作训参谋是1979年11月从空军学院军事系第九期参谋培训班毕归队，时任作训科长史跃仓成了我军用文书写作的第一位实践老师。
史跃仓副参谋长（中）当年的照片（腾培凯提供）
史跃仓，甘肃定西人。1968年入伍。他文化基础扎实，目光敏锐独到，逻辑思维清晰，语言组织表达准确，他尤其擅长部队工作总结报告和首长讲话稿的写作，是当时空指机关的一枝笔。他最大的特点是写作的快又好，七八千字的材料，三四个小时准拿下；首长的讲话稿，没有一份打回来重写的。也许是他有意识的在培养我，我进入作训科工作后，凡是需要作训科起草和撰写的文字材料，他都交给我来完成。当时，我的压力很大，又不敢逆违科长的指示，硬着头皮去完成任务。好在在空军学院系统的学习过军用文书的写作，在行文格式要素上没什么问题，关键问题是出在知上知本与知下的三知上。知上，就是对上级的指示文件精神的领会和体悟；知本，就是本级首长对执行上级指示文件执行的想法和措施；知下，就是对部队某一方面工作的进展、问题现状的了解。每当文件材料讲话稿起草完成后，史科长都要以这三知来评判和指正所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在他的指导帮助下，我的军用文书写作有了明显的进步。过去三稿才能完成的任务，两年后，也能一稿即过。
史科长对我的写作提出了三条要求：
第一，要熟读上级指示文件，重点部分要背诵下来，这就象读书一样，不能“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二，熟悉每位首长的行为习惯和讲话方式方法，甚至是常用口语，领会首长意图。为此，他让我准备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随时将见到或听到的每位首长的讲话方式和口语等记录下来。
第三，不要老呆在机关，积极要求跟随首长下部队调查研究，熟悉部队，掌握情况，分类整理，有备而用。特别是首长对部队工作的讲评，一定要详细记录。
这三条要求，确实十分管用，对我军用文书的写作，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983年3月，史跃仓提升为部队副参谋长，我被任命为作训科副科长（科长空缺）。半年后，我又被任命为作训科长。
我的第二位实践老师是时任空军驻西藏部队的副部队长陈德山，职务名称副主任。
陈德山副主任的照片（范昌胜提供）
陈德山副主任是原成都军区空军指挥所司令部作战处长，1983年，作为成指机关的优秀干部提升使用的。陈副主任在大机关任职时间长，对机关工作的方式方法和作风非常熟悉，而且身体力行。尤其是对机关的文字写作，要求精细严谨，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他到西藏空指后，对空指机关部队的工作标准高要求严，深得机关部队的尊重和欢迎，也因此受到官兵的崇敬与喜爱。
陈副主任他是属孙悟空的。他原是我的业务上级和首长，之前有过多次接触，有所了解。特别是对他对文字材料要求上的精、准、细、严有过领教。他任副主任后，我在具体工作上更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在文字材料的组织写作上，更加小心谨慎。可是，就这样，仍然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过去，只要是我手过的材料，在首长那里基本上是一次过。可在陈副主任那里得过五关斩六将。记得一次写给上级机关的工作报告，送到别的首长那儿，三到四个小时准过，要有修改也是小修小改。可到他那里，没有个两三天是过不了关的。他可以精细到每个错别字和标点符号，“的、地、得”的用法。经他修改过的文字材料，可以直接铅印成章。这是一般情况下。有一次，我给首长起草了一份在机关军人大会的讲话稿，两天之后，他打电话让我到他那儿去。报告进门之后，他说，梁科长，跟你商量个事，你起草的这份讲话我看了，得重写！啊，我啊了一声，他笑了，咋啦，不愿意啊！我马上立正报告，首长，不是不愿意，而是时间不允许了。他又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把这份讲话稿已经详细的捋过了，你只要把它重抄一遍就可以了。我将他修改过的讲话稿拿回，仔细一看，红笔蓝笔又涂又抹，又勾画。除过材料结构未动外，每页都有改动之处。当我抄写完整个讲话稿，我突然明白，我的原稿站位低了，目光浅了，力度弱了。我的天，这哪是商量，简直就是手把手的传帮带呀！
这份讲话稿，我一直当做珍贵的教材和范本，时不时的翻出来看看，反复地学习。后来，我也升任副部队长，但这篇修改稿一直带在身边，对下属写作，也与陈副主任一样的去要求，去培养，直到我离开西藏。
在军队写作，不像作家们作品等身，荣誉等身，收入等身。从军近四十载，写过无数文字，只能说废稿纸等身，成稿纸也等身，就是收入不等身！
我，无怨无悔！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梁有劳：陕西籍。昵称：晴空万里。作品散见国家、军队、省市县级报刊和国外刊物、网络平台，有获刊物奖，部分作品入年选和中考试题。
作者：梁有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