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执导的新片《想飞的女孩》选择了在“三八”节档公映,业内的预期还是希望成为继《嘉年华》之后又一部女性主义题材的佳作,但很遗憾地是陷入了被商业类型片束缚的困境里,成为没有“飞”起来的理想概念。我看过电影之后,觉得它不至于像某些负评说的那样不堪,但暴露的问题确触目惊心。
在片中,文淇饰演的替身演员方笛是一个隐喻,这一点导演承认了,她代表着托举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发展背后的劳动女性,她们拿着微薄的收入,工时长,权利保障脆弱。在电影中,被威亚吊着的女性在搏命,与山城重庆里的成衣女工遥相呼应,后者何尝不是将自己的青春、家庭还有身心化成了耗材,看到这一点关联已经很有人文色彩了。方笛在生理期还要下水拍打戏,为的就是赚可怜的片酬为家人还债,有部分观众怀疑其真实性,但做过文娱记者多年的我知道这个肯定是真实的。因为大花李冰冰就曾多次在采访中提到自己早年拍古装戏就是如此,生理期泡在刺骨的天然水域里,结果落下病根,腰背受损畏寒。方笛的造型很明显是致敬了舒淇塑造过的“聂隐娘”,影后在采访中提到,导演侯孝贤拍戏很慢,一个镜头反复拍,于是她被吊上威亚之后,为了不补妆,省麻烦就一直被吊着。
在负面评价中,笨贼这条线不是问题,是有些滑稽,但放在象山影视基地的环境里就真的还好,我反而觉得这些戏的问题是夹生饭,还是被现实主义束缚了,像绑着威亚。个人不介意更飞一下,导演都请了出演过《宇宙探索编辑部》的杨皓宇,为何不让以他的视角去戳破影视基地的荒诞。依然可以用“很弱的男性”来佐证女性飞不起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真正崩坏的地方在田恬(刘浩存 饰)这条线,这个角色理论上应该是方笛的“替身演员”,当方笛有勇气逃离原生家庭,那么田恬就成为替身之替身,依然在炼狱里。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应该只是自怨自艾的清冷小白花才对,对不起重庆这座城市,她应该是有一些生存手段,哪怕对应着片中不吉祥的乌鸦符号,要有点野有点泼辣才对。我觉得,她那么顺从地就生下孩子,片中台词给的理由并不能说服人,一个从小已经被迫学会撒谎骗钱的小女孩,对于眼前利益的聚焦应该远大于对于生命价值的认知。
片尾姐妹俩决定逃跑之前去看日出,以及方笛幻化成摆脱威亚的“乌鸦侠”都不是值得批判的问题。如果电影是有心去放飞表达,就像片名一样,反而戏里戏外是扣题的。举个眼前的例子,同档期的意大利电影《还有明天》用歌舞来表现家暴,没有人觉得不妥,反而觉得真好,是女性导演对女性角色的保护,不想拍得那么实那么痛。同样,象山那么好的“舞台”其实是浪费了,应该让女性的想象力还有表现在夹缝中尽情绽放,我们总是低估了观众的理解力,觉得这样拍是不是不符合类型片,没有商业卖点。但问题是,我们是不是看了太多降智、犹豫、刻板、哀怨的女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