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黄万里当年拍桌反对三峡,说“此坝一建,后患无穷”;可转头却支持一个穿越七大水系、投资百亿一公里的大工程。
三十年过去了,三峡工程早已屹立江中,黄老的预言实现了吗?他支持的“雅黄”设想又是怎么回事?
黄万里的“12条”到底吓到谁了?
1992年4月,全国人大七届五次会议上,一项重大议题被摆上了桌面:是否批准兴建三峡工程。文件名叫《长江三峡工程决议案》,背景是长江流域频繁的洪水灾害和国家对能源战略的整体部署。
这项议案引发了剧烈争议。全国人大代表共2633人,最终有177票反对,664票弃权,反对和弃权合计超过三分之一,成为新中国重大工程中最具争议的一次表决。
支持者强调:三峡工程能发电、能防洪、能改善航运,是国家发展的“牛鼻子”。而反对者担心:这么大的水库,会不会引发滑坡、地震?百万移民如何安置?生态破坏能不能挽回?
在这场讨论声中,一位名字频频被提起的学者,就是黄万里。
黄万里是清华大学教授、中国著名水利专家。他早在1980年代中期,就公开表达了对三峡工程的深刻担忧。他自称从重庆到上海沿江走了一遍,实地调研了30多个库区村镇,掌握了大量一手资料。
他在多篇书面意见和文章中提出——三峡一旦兴建,未来将面临12项严重问题,包括泥沙淤积、水库富营养化、库区滑坡、水下地震、航运不畅、水质恶化、生态破坏、投资收益偏低等。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句,就是:“三峡大坝终将被炸掉。”
不过,这些意见并未改变国家对三峡的推进节奏。1994年,三峡工程正式开工,2003年完成第一阶段蓄水,2009年全部建成投产。
而黄万里在2001年病逝于北京,终其一生,未见大坝建成之日。他的反对意见与12条预言,成为后人争论不休的焦点。
三峡工程干得怎么样?
2003年6月1日,三峡大坝完成初步蓄水。黄万里已于两年前离世,但那张著名的“12预言清单”,又被媒体翻了出来。有人说,赶上兑现的时候到了。
先看发电能力。三峡水电站总装机容量为2250万千瓦,稳居世界第一。2020年全年发电量达1118亿千瓦时,相当于替代了3120万吨标准煤,减少排放二氧化碳约9600万吨。这一数据不仅超出当初设计,还占全国清洁能源电力比例超10%,稳定供电给华中、华东、华南多个省份。
再看防洪能力。2020年7月,长江出现1998年以来最大洪峰。宜昌站最高流量达75000立方米每秒,三峡水库紧急调蓄,拦蓄洪水221亿立方米,减轻下游压力约30%,大大降低武汉、荆州、九江水灾风险。黄万里曾预测“水患依旧”,但事实是,这次洪水,三峡站在了第一线。
航运也被说“要堵”,可数据显示,2022年三峡船闸货运量达到1.47亿吨,是1990年同期的5倍。三峡通航能力提升了中上游城市物流半径,大批重工业、机械制造企业得以向西布局,重庆直通东海的水运经济通道彻底打通。
当然,也并非无一问题。滑坡现象确实在个别库岸区域发生,如重庆市奉节县和巫山县一带。2003年至2010年间,三峡库区共发生滑坡2747起,累计移民近30万人次,但多数未造成严重伤亡,且已建立了系统预警机制。
水质问题也不容回避。早期确有富营养化现象,局部出现藻类异常繁殖。后通过“生态调度”“截污治污”“鱼类增殖放流”等方式干预,目前长江干流水质总体保持在Ⅱ类标准,优于国内大部分天然河流。
生态补偿方面,国家在“后续工作规划”中安排了超500亿元专项投入,推进库区绿色产业、公共服务、移民安置、教育培训等,形成较为完整的流域生态调控机制。
所以说,三峡不是完美工程,也并非一劳永逸,但它在国家战略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实实在在的。
一个工程,能否跨越30年争议,最硬的凭证是数据。而三峡,正在用防洪、电力、通航和绿色发展四张“成绩单”,回应当年最严苛的质疑。
反三峡还推“雅黄”?
三峡工程尘埃落定后,黄万里支持的另一项工程设想,又被人翻了出来。
这就是“雅黄设想”,又叫“大西线调水”。不是往长江投坝,而是从青藏高原最南端——雅鲁藏布江上游,截流引水,经怒江、澜沧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最后注入黄河。全长1200公里,穿越七大流域,目标是为黄河流域“补水”,解决西北地区干旱与生态危机。
这套设想最早由水利爱好者郭开提出,黄万里在晚年表示“高度认同”,理由是“与其在湿润区筑坝,不如把多余的水送去干旱区”。
听起来很美,但要真干起来——问题一箩筐。
第一是投资成本惊人。根据现有资料推估,该项目每公里造价可达100亿元,总投资保守估计不低于10万亿元,超过三峡工程的30倍。工期更是动辄30年以上,穿越高原峡谷、冻土层、地震带,工程施工难度堪比火星采矿。
第二是生态风险极大。雅鲁藏布江下游流入印度,被称为布拉马普特拉河,是南亚两亿人口的主要水源。一旦截流或调水,将直接影响跨国水文生态平衡,可能引发严重外交冲突。而工程沿线的横断山脉,也是中国最集中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带,轻易不能动。
第三是技术路径模糊不清。目前无任何一项大型穿越喜马拉雅断裂带的输水项目试验成功,管道输送、水泵扬升、长距离高差调度系统设计均缺乏先例。多位水利部专家公开表示,“该设想严重不符合工程技术规范”。
2010年前后,《西藏之水救中国》一书出版,将“雅黄设想”包装成救世工程,引发舆论热议。国家相关部门迅速组织专家论证,最终未予采纳。汪恕诚在任水利部部长期间曾公开表示,“科学要严谨,理想不能脱离现实。”
到现在,“雅黄设想”依旧停留在民间讨论层面,未被纳入任何国家立项清单或中长期水利发展规划。
所以说,黄万里虽反对三峡,但他支持的“雅黄设想”,恰恰是一个目前技术不可行、生态不可承受、资金不可负担的“理论工程”。
参考资料
当年反对建三峡的那些“预言”应验了吗?我们为什么需要三峡?-中国经济周刊-2020.07.17
秦晖:大西线设想的工程学硬伤-经济观察报-2006.11.121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