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23日,水利电力部第一工程局红石三分局外包队司机李华在驾车返回吉林省永吉县口前镇家中的当天夜里突然失踪。
为了解开李华失踪之谜,永吉警方投入大量警力,费尽周折,但李华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伴随着人们的种种猜测,这起悬案变得扑朔迷离。
2000年4月6日,随着警方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这起沉冤三载,分尸两地,涉案六人,原永吉县金成公司经理站站长张海山因奸情雇凶杀人案终于被揭开惊人的内幕——
2000年4月初,吉林市第三看守所对在押人犯展开了一场凌厉的政治攻势。几天后,一条重大线索转到刑侦部门:永吉县口前镇居民于万才曾受雇参与一起谋杀案。
4月5日下午,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刑警四中队与永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联手,在永吉县口前镇镇东村将犯罪嫌疑人于万才抓获。刑警连夜对于万才进行审讯。经过2个多小时的较量,于万才供认:为了5000元酬金,1997年12月23日夜,受永吉县金成公司经理张海山所雇,谋害了一个叫李华的中年男子。
44岁的于万才原籍桦甸市,家境贫寒,直到30岁才成家立业。1990年春投奔姐姐,来到永吉县五里河子镇五一村暂住。因做生意,又把家搬到了县城口前镇镇东村。
1997年春天,于万才在镇东一家木材加工厂当拉锯工,认识了金成公司经理张海山。由于他身材魁梧、心狠手辣,深得张海山的赏识,常常施以小恩小惠,两人成了朋友。
1997年11月的一天,张海山找到于万才,神秘地说:“帮我做点事儿咋样?”
于万才问:“做啥事儿?”
张海山小声说:“做个人!”
于万才一听愣了:“做个人是啥意思?”
张海山说:“就是帮我杀个人。”
一听杀人,于万才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可干不了。”
张海山知道他生活困难,爱财心切,就说:“又不是白帮,人家给你5000元钱。”
一听给这么多钱,于万才心动了:“杀谁?和你啥关系?”
“这个你别问,也别管。同意做的话,到时候听我信儿。”
1999年12月初的一天晚上,张海山骑一辆红色“木兰”摩托车来找于万才,趁于万才的媳妇不注意,对于万才悄悄说:“你准备准备跟我走,今晚动手。”
于万才和媳妇撒了个谎,将一把早已磨好的板斧别在腰间,坐上摩托车来到口前火车站。
两人转悠了2个多小时,直到最后一列火车通过,站台里已经没有行人,张海山说:“没回来,今晚拉倒吧。”
几天后,张海山又来找于万才:“在家等信儿,好好准备准备,那个人在锦州干活快回来了。”
于万才将那把已经磨得十分锋利的板斧又磨了几遍,在家等候张海山的消息。
12月中旬,张海山来找于万才,把他带到县城东大门旁:“把工具准备好,明晚7点准时在火车站碰面。”
次日晚7点,于万才携带板斧,准时来到口前火车站,与张海山一起登上一列南去的火车。经过整整一夜的颠簸,两人在辽宁省锦州车站下了车。出了站台,他们没有停留,又打了一辆出租车。两小时后,来到一个小镇。他们穿过市场,徒步走了一百多米,看到一个建筑工地。
张海山说:“要做的那个人就在工地里干活。白天不能动手,晚上你过去找个叫李华的,就说是桦甸小耀让找他的,把他骗到无人处就动手。”
当晚,于万才又来到那个工地,向一个30多岁的女人打听李华住哪儿?
那个女人将他领到一个简易房,并找到了李华。于万才对李华说:“我在桦甸遇到点儿麻烦,是小耀让我找你的,打算在这儿躲几天。”
一听是小耀打发来的,李华十分热情,立即跟他出来,要请他吃饭。走到无人处,李华要撒尿,于万才趁机掏出板斧向李华的头部劈去。由于太慌张,这一斧子下去的是斧背,李华头一偏,被打了个趔趄,急忙喊道:“小三,快出来。”
于万才本想再补上一斧,又怕来人后不好脱身,只好仓皇逃离现场,一口气跑到与张海山约定的见面地点。
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海山忙问:“成功了?”
于万才说:“失手了。”
张海山显出很懊恼的样子,掏出100元钱交给于万才:“现在出事儿了,咱们在一起很危险。得分开走。”
两人连夜搭上了回口前的火车。第二天,于万才找张海山要钱。
张海山说:“事儿没做成,钱暂时不能给。”
几天后,张海山又到镇东找于万才,说:“内线来电话了,那小子这两天回口前,你做好准备,等他回来就动手。”
1997年12月22日晚,张海山把于万才领到口前镇连山桥东的水利电力部第一工程局18号住宅楼,指着6楼的一个窗口说:“就是那个房间,只要厕所的红灯一亮,你就上楼动手。”
张海山掏出一张早已绘制好的房间草图,把钥匙交给于万才:“记住,李华住在北边的房间。”
于万才冒着零下20多摄氏度的严寒,在外面一直等到半夜,也没见那个窗口的红灯亮起来。正等得着急,张海山过来说:“李华的车坏半道了,今晚回不来。咱们明晚7点准时在连山桥碰面。”
次日晚7点,于万才准时来到连山桥等候张海山,张海山正和一个人在桥上谈话。
那人走后,张海山对于万才说:“那小子早回来了,但现在还不能动手,他得和媳妇办完事儿(指发生性关系)。”这时,又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把张海山叫到一边,交给张海山一根铁擀面杖。张海山把门钥匙和铁擀面杖交给于万才,说:“外面冷,你就在附近的食杂店里等着。”
晚11时,张海山找到于万才:“等一会儿红灯亮了你就上楼。”
不一会儿,6楼的红灯果然亮了,张海山说:“现在可以行动了。”
于万才立即登上楼去,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按草图绘制的位置,发现北屋有个男人正在蒙头大睡,便操起铁擀面杖照那个男人头上砸去。
只听“妈呀”一声惨叫,那人挣扎着爬起来,于万才又照那人的头部猛砸两下,那人顿时脑浆迸裂,倒在床上。见人已被打死,于万才急忙向房门走去,被张海山堵在门口:“愣什么,还不赶快把衣服给他穿上。”
这时,从南屋出来一男一女,他们忙活了半天,终于给那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穿上了衣服,又用枕巾把头包住,让于万才将尸体背到楼下,塞进一辆蓝色双排座小解放汽车的后排底下。于万才坐在尸体旁,张海山坐前排,那个在连山桥上见过面的男人把车开到口前镇转盘处,于万才问张海山:“把尸体扔哪儿?”
张海山说:“送回老家桦甸!”
车到桦甸榆木桥子镇,司机将车停在路旁,问于万才:“会开车不?把车开到街里一扔就行啦!”
于万才说不会开,司机便把车调头朝横道河子方向开去。在一个小煤矿附近,三人将尸体抬下,埋在堆里。于万才转身要走,张海山又说:“这小子的脸上有记号,别让人认出来,你把他脑袋割下来吧!”说着,递给于万才一把尖刀。
于万才接过刀,在尸体的脖子上割了一圈,用手一拧,脑袋就拧下来了。他用床单将头包上,扔在了离尸体不远的雪坑里。处理完尸体,三人开车往回走,到五里河镇五一村,于万才下车了,在姐姐家住了半宿。
第二天上午,于万才回到口前镇找张海山要钱,张海山交给他200元钱,说:“钱早已准备好了,但事儿还没全做完,不能都给你,你得把包人头的床单取回来。”
为了尽快拿到那5000元钱,于万才又坐汽车回到横道河子镇,找到了那个包人头的床单,回来找张海山复命。
见到床单后,张海山又递给他一桶汽油,让他拿到四二零铁路大桥附近烧掉。
当天下午,张海山又找到于万才:“尸体这么放着不行,你得想办法处理好,最好找当地老百姓帮忙挖坑埋上。”
因为没得到钱,于万才没去。
25日下午,张海山又找到于万才,说:“明天晚上处理完尸体,就把5000块钱如数交给你。”
26日晚,两人在口前镇打了一辆“奥拓”出租车去榆木桥子处理尸体。当行至五里河子时,司机害怕了,说啥也不去,他们只好返回口前,又打了一辆出租车,谎称到桦甸拉机器。来到抛尸地点,怕引起司机怀疑,张海山说要到镇里打个电话,把司机支开。让于万才一个人将已经冻硬了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拉回口前镇西大岗废品场。两人打发司机先走,便将尸体埋葬了。
于万才将一切处理完毕后,第二天上午,才在张海山手里拿到那笔佣金。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随着于万才的供述,缠绕在侦查员们心头两年的疑团终于豁然开朗。
早在1998年春天,永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就接到群众举报:水电一局18号住宅楼的李华在几个月前失踪,其妻王淑霞行为诡秘。
刑警们根据获得的点滴线索,迅速将王淑霞列入重点审查对象。由于李华的父母都不在口前,他本人也不在本地工作,加之他的失踪比较突然,调查取证十分困难。
半年后,刑警们费尽心血,终于将王淑霞找到。可是,没有直接证据,王淑霞巧舌善辩,只好留下一个未解之谜。
如今,李华失踪之谜终于露出端倪,孟繁忠大队长向局长张继奎、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李连森进行了汇报。随后,成立了由张继奎任组长,李连森、孟繁忠任副组长的“4·06”特大谋杀案专案组。
根据于万才的供词分析,涉案人员至少在4人以上,立即对外封锁消息,组织精民警力,搞清可能涉案的全部人员,力争秘密捕获。
1997年发案后,张海山、王淑霞始终下落不明。对于二人的风流韵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
根据专案组的统一部署,一中队队长肖子峰带领侦查员在白山水电一局公安科的配合下,摸清了王淑霞的所有社会关系及落脚点。与此同时,负责调查张海山的高德福小组也获得重要线索:两天前,有人在口前镇见过张海山,可能住在父亲家。
4月6日夜,高德福带领侦查员微服来到铁南街3委2组,潜伏在其父家周围。21时许,从张家出来一个人到食杂店买方便面,体貌特征和张海山很相似,被侦查员们当场捕获。经盘查,此人正是张海山。
张海山对雇凶谋害李华一案供认不讳。
1996年,他在永吉县金成公司任经理期间,与妻离婚,将家搬到铁南街居住,与王淑霞住邻居。时间一长,他知道王淑霞的丈夫李华常年在外,只和14岁的儿子一起生活。由于感情不和,李华每次回家都吵到深夜,闹得不欢而散,王淑霞内心十分委屈。
原来,两人都是二婚,1986年结婚后,李华将前妻所生之子寄养在德惠的父母家,与王淑霞又生了一子。
开始的时候,两人感情还可以,时间一长就出现了裂痕。尤其是1990年以来,李华给单位开车,和外包队常年在外,一两个月不回家,生性放浪的王淑霞耐不住寂寞,心头蕴藏着一股无名之火。刚搬来的邻居张海山不仅年轻潇洒,又是公司经理,王淑霞便经常找其倾诉。刚刚离婚不久的张海山正中下怀。两人如干柴烈火,很快勾搭成奸,整天无所顾忌地厮混在一起。
王淑霞原名王桂花,比张海山大5岁,但自认青春貌美,为了向张海山表明自己的洁白无瑕,自从和张海山勾搭成奸后,便独出心裁,将名字改为王淑霞,有心与李华离婚,嫁给张海山。李华风言风语地听到她和张海山的丑闻后,说啥也不离婚,还多次与王淑霞争吵。
一次,王淑霞的母亲在白山水电医院住院,李华竟闹到病房里,要王家人帮他评理。正是这次评理,在王家人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1997年秋,早起杀心的王淑霞对张海山说:“我实在不能忍受了,你帮我干掉李华吧!”
张海山早有此意,但真想杀人,又没那个胆儿,就说:“我有个朋友是老铁,请他帮忙准行。”
王淑霞说:“就怕他不肯帮忙。”
张海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没看电视里不少雇凶杀人的例子吗?”
王淑霞问:“得多少钱?”
张海山说:“整死个大活人,还不得万儿八千的!”
王淑霞说:“上哪儿整那么多钱?那个王八头在外面包活一共给我两万块钱,可我不敢动。”
张海山说:“你真是笨蛋,把他整死了,他还能管你要这笔钱吗?”
这对男女经过一番谋划,杀心顿起。两人决定,由张海山出面,雇佣杀手,王淑霞支付酬金,事成之后,远走高飞。
张海山与于万才很快达成协议。但谈到酬金时,张海山留了个心眼儿。他想:于万才是个穷棒子,一辈子没见过几个大钱儿,给5000元就行了。何不将剩下的5000元私吞呢?既得了实惠,又讨得王淑霞的欢心。果然不出张海山所料,于万才一听让他帮忙杀人,说啥不同意。可是,一听能挣5000元钱,便很快答应了。按照张海山的指点,王淑霞拿出3000元钱作为订金,答应事成之后再给那7000元。随后,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这桩策划已久的谋杀案。
李华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汗钱,竟成了妻子勾结奸夫谋杀自己的酬金。
常年离家在外的人,都有一个迫切回家的愿望。离开家的时间越长,这种愿望越迫切。在外施工期间,李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回家都提早往家里打个电话。而此时此刻,他的电话简直成了张海山和王淑霞的福音。
1997年11月初,李华往家里打电话,说要坐火车从锦州回来。当天夜里,张海山便骑摩托车把杀手于万才带到口前火车站等候。由于临时有事儿,李华没有按时回家,冥冥之中,命运之神向他伸出了挽留之手。
几天后,一个陌生人在锦州工地冒充小耀找到他。他和小耀是多年的朋友,他乡遇故知,本想好好款待一下这位远方来的朋友,没想到毫无因由地挨了一闷棍。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没想起来这么多年到底得罪过谁?
第二天,心地善良的李华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他惦记家里的母子俩,怕她们担心,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被人暗算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王淑霞:“晚上睡觉锁好门,在家千万注意安全。”而此时的王淑霞,正在家中盼望李华的死讯。
接到李华的电话,知道他还活着,王淑霞恨得咬牙切齿。
于是,就有了蓄谋已久的第三次谋杀。李华没想到在白山水电医院的闹病房事件引起了王家全家人的如此仇恨。
1997年12月22日下午,刚刚回到红石基地的李华还沉浸在就要见到家人的欢愉中。他忙不迭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王淑霞说,今晚就能到家。
得到确切消息,王淑霞立即与张海山密谋:这次一定要得手。
王淑霞的大哥王树清、大姐王淑芝及儿子周德伟(此时还是白山水电学校的学生)、弟弟王树彬、弟媳孙淑敏一同参与了这场谋杀。
22日,由于车坏了,李华没有到家。
23日下午,李华开着那辆蓝色小解放双排座汽车风尘仆仆地从桦甸红石镇赶到永吉口前家中。
此时,杀机四伏,所有的人都做好了分工。
王树清磨刀,王淑芝及其儿子周德伟通风报信,王树彬负责在张海山和于万才杀完人后开车抛尸……
李华的这次归家,毫无选择地被这几个丧心病狂的恶魔送上了一条死亡之路。
张海山不愧当了几年公司经理,把这一切调度得井井有条、天衣无缝。就是没有想到天理昭彰,多行不义必自毙。就在他给情敌选择死亡的同时,也给自己掘好了坟墓。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人世间消失了。张海山和王淑霞这对男女终于达到了目的。
他们自认为排除了苟合的障碍,俨然一对夫妻,到外地尽情游玩了一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李华挣来的另外1万元钱全部花光了。害怕事情败露,张海山不敢再回口前当他的公司经理,便以外出做买卖为由,辞去了公司经理职务。两人一起投奔王淑霞的哥哥王树清,在辽宁省东港市以卖麻花为生,租了一栋房子。
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张海山暗里私吞5000元钱的事儿终于被王淑霞知道了。两人大吵了一场,王淑霞向张海山要那5000元钱。张海山用威胁的口吻说:“你们王家的命都在我手心里捏着,杀李华时,你们全家人都参加了,你要那5000元钱,我就告发你们!”
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了。
2000年4月初,张海山一人回到口前,而王淑霞还潜藏在东港市菩萨庙镇王树清家里。
4月6日晚7时,刑警大队大队长孟繁忠带领侦查员们火速驱车向千里之外的辽宁省丹东市进发。经过十余个小时的奔波,次日凌晨赶到辽宁省的边陲小城东港市。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很快查清:王树清在一年前刚刚娶了一房媳妇儿,家里还有一个30多岁的外地妇女,在市场上卖麻花。这个卖麻花的中年妇女就是王淑霞。
永吉、东港两地刑警经过周密部署,迅速出击,在王树清家将王树清、王淑霞一并擒获,并搜出铁擀面杖等杀人凶器。
负责追捕王树彬和周德伟的一中队长肖子锋小组了解到,谋杀李华不久,王树彬就和孙淑敏离婚了,从此下落不明。
孙淑敏离婚后在沈阳傍了一个大款,最近患了乳腺癌晚期,正在辽宁省医院抢救。
周德伟一年前南下山东,在德州市打工,至今不知下落。
副大队长彭文忠带领侦技人员除重新勘查作案现场、获取证据之外,先后到桦甸榆木桥子、横道河子、永吉口前西大岗等地挖掘李华的尸骨。可惜,只在横道河子煤矿东山发现了李华的头颅,口前西大岗的废品场由于日久年深,堆积如山,用挖掘机挖了两天,尸体的躯干部分始终没有找到。
经过永吉警方连日来的艰苦征战,“4·06”特大杀人分尸案告破。
于万才、张海山、王淑霞、王树清等一干犯罪嫌疑人终于没有逃脱法网,李华的冤魂得以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