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陆弃
2025年3月20日，一场不寻常的公开批评打破了以色列政治表面的沉寂。以色列总统伊萨克·赫尔佐格在一段视频讲话中表达了对政府政策的罕见不满，直指当前对加沙的持续打击“不可想象”，并警告这将削弱国家的复原力。尽管他没有点名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但谁都明白，这一罕见的斥责，矛头所向毫不含糊。
作为以色列宪政体系中的礼仪性国家元首，总统职位历来不直接干预政府的军事或外交决策。但赫尔佐格这一次选择打破惯例，明显是出于深切的担忧。他在讲话中称：“我们不能对眼前发生的严酷现实无动于衷”，并警告政治领导人必须“仔细权衡每一项措施”，思考它是否真的在增强国家的韧性，是否有利于推动停火与人质归还。这番话既是对总理政策路线的直接质疑，也是对整个国家方向的警醒。
此番发声之所以震撼，不仅在于总统身份，更在于其精准揭示了以色列此刻的根本矛盾。一方面，政府正持续对加沙展开军事打击，宣称这是为了打击哈马斯、实现国家安全；另一方面，以色列社会内部对战争的耐心正在迅速耗尽，尤其是在数十名本国人质依旧滞留加沙、谈判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战火重启无异于将他们置于更大的危险中。赫尔佐格指出，在执行人质营救这一“神圣使命”的同时继续发动攻击，是逻辑上、伦理上都站不住脚的。
更令以色列社会不安的是，以色列政府近期又大规模征召了数千名预备役军人，这一举动引发广泛抗议。民众质疑政府在没有明确战略目标、没有清晰外交出路的情况下，把年轻人一批批送上前线，到底是为了国家利益，还是在为某些政客争取个人政治筹码。赫尔佐格对此表达了强烈不满，批评政府“在推进有争议议程的同时推送士兵入战”，这种割裂的行为“在内部制造深刻分歧”。
他所说的“有争议议程”，显然是指内塔尼亚胡政府近年来力推的司法改革、种族政策收紧以及对反对派的系统性打压。这些政策在以色列国内引发巨大争议，导致数次大规模示威和社会对立。如今，在外部冲突未解、内部裂痕加深的背景下，内塔尼亚胡依旧坚持走对抗路线，不仅不寻求缓和，反而将战争作为政治筹码试图凝聚民意。这种将国家战略私有化的倾向，正是赫尔佐格最不能容忍之处。
以色列总统的职责或许有限，但在当前背景下，其言论的象征意义远超形式。他的发声，反映了一个越来越无法回避的现实：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加沙战争，已经从一场安全行动变质为一场政治豪赌。战争持续的每一天，不仅在吞噬加沙，也在消耗以色列自身的社会凝聚、国际信誉与战略灵活性。
国际社会的耐心正在逐渐枯竭。美国对以色列政府的公开支持也已明显降温。欧盟更是公开批评以色列“不成比例的打击行为”。而在阿拉伯世界，以色列的孤立化趋势愈发严重，地区紧张局势加剧，黎巴嫩边境、红海航运等多个战线也在悄然升温。
内塔尼亚胡的强硬路线，也正在拖累以色列的国际战略位置。以色列一度是中东“技术—安全轴心”的核心，但如今正被视作不可控的变量。其行动方式不仅激化巴勒斯坦问题，还有可能引发更广泛的地区冲突。
赫尔佐格的批评，不只是对加沙政策的质疑，更是一种对“以色列身份”的挽救尝试。在总统看来，以色列的复原力不应只体现在军事上，更应体现为一个民族在分裂与焦虑中仍能保持理性、正义与自省的能力。如果政府执意不顾人质安危、不顾国内情绪、不顾国际压力，继续推进灾难性的军事冒险，那国家的复原力将被彻底击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