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掐灭手中的烟，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凌晨两点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显示器发出的蓝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又一次打开了那个文档，这是他第三十七次修改这篇小说。文档最上方显示的字数是9876，距离一万字还差一点。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他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些。烟雾缭绕中，他想起今天下午收到的退稿邮件："作品缺乏新意，情节老套，建议作者多观察生活。"
"观察生活？"陈默苦笑一声，他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下班后写写小说，周末偶尔和朋友喝喝酒，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观察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写小说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他写到一个男人在深夜的街头徘徊，突然听到一声尖叫。这个情节他写了无数遍，每次都觉得不够好。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陈默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五分，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公司？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办公楼里格外清晰。陈默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起自己正在写的恐怖小说情节，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脚步声在他办公室门口停住了。
"请问有人在吗？"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陈默松了口气，站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长发及肩，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是新来的编辑，林悦。"她伸出手，"听说你经常加班到很晚，所以过来看看。"
陈默愣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我在写小说。"他指了指电脑，"总是写不好。"
林悦走到他的电脑前，快速浏览着他的文档。陈默注意到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抽烟太多了。"她突然说，"整个办公室都是烟味。"
陈默尴尬地把烟掐灭，"习惯了，不抽烟写不出来。"
"这不是习惯，是依赖。"林悦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文字里也充满了这种依赖。依赖套路，依赖陈词滥调，依赖那些已经被写烂了的情节。"
陈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小说总是被退稿吗？"林悦的声音依然平静，"因为你写的不是生活，是你想象中的生活。你把自己关在这个满是烟味的办公室里，以为这样就能写出好作品。"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洒进来，照亮了陈默凌乱的办公桌。
"看看外面，"她说，"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有光，有影，有温度，有生命。你的小说里缺少的就是这些。"
陈默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路灯下，一只流浪猫正在翻找垃圾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了。
"我建议你，"林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下键盘，走出去。去感受真实的生活，去认识真实的人。写作不是闭门造车，而是要把生活的温度传递给读者。"
她说完就离开了，留下陈默一个人站在窗前。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犹豫了一下，最终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陈默请了年假。他背着笔记本，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城市漫游。他去了从未去过的老城区，和街边的老人聊天；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观察来往的行人；他甚至报名参加了一个志愿者活动，去敬老院照顾老人。
每天晚上，他都会写下当天的所见所闻。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文字开始有了温度。那些曾经觉得平淡无奇的生活细节，在他的笔下变得鲜活起来。
一个月后，他完成了新的小说。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投稿，而是把稿子发给了林悦。
"这次写得不错。"林悦在邮件里回复，"至少，我能闻到阳光的味道，而不是烟味了。"
陈默笑了。他看了看桌上新买的绿植，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觉得，生活其实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