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嫂”走了,京剧的黄金时代落幕了!
2025年3月19号下午4点,京剧最后一位开宗立派的名家,赵燕侠在二婚丈夫和亲人的陪伴下安详去世,享年97岁。
遵从赵燕侠最后的遗嘱,她去世后不设灵堂,不用大张旗鼓的悼念,一切从简。
天性率直,满肚子不合时宜的赵燕侠,一生曾经历了诸多磨难。
童年历经战乱,中年不能登台唱戏,被殴打,全家被赶出家门,被迫住在牛棚里,还失去了相濡以沫的丈夫……
(赵燕侠与张钊结婚照)
那部错失的京剧电影《沙家浜》,更是成了赵燕侠这一辈子再难弥补的遗憾。
坎坷的童年
1928年3月1日,一个小女婴在天津呱呱坠地。
她的父亲赵小楼为女儿取名为赵燕侠,不得不说,确实没有取错的名字,长大之后的她,性格确实颇有侠气。
赵小楼在当地是个有点名气的京剧武生,但即便如此,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他家里的经济条件还是相当窘迫。
赵燕侠和父母弟弟
也正是因此,不到6岁,赵燕侠就开始跟着父亲学唱戏。
由于她的努力和天资,9岁那年,她就已经可以跟着父亲的戏班子一起去长沙演出。
当时赵燕侠的父亲还给女儿取了个好听的艺名,叫做“七龄红”。
不过由于战乱频繁,赵燕侠一家并没有在长沙停留多久。
接下来的两年间,她跟着父母相继辗转武汉、重庆以及厦门,后来又迁居到了上海。
赵燕侠《白蛇传》
在这里生活了不到一年,一家人又不得不再次离开。
他们从南京唱到济南,再到天津,最后又去了北京,可谓是颠沛流离,尝尽了辛酸与苦楚。
但即便生活环境无比动荡,赵燕侠却依旧没有忘记自己对京剧的学习,在上海期间,她跟随京剧旦角金碧砚学习。
赵燕侠年轻时(右)
来到北京之后,她又拜了“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为师,拜师之后,赵燕侠基本都是由荀慧生的弟子何佩华教导。
《香罗帕》《红娘》《钗头凤》等著名荀派剧目,都是她在这段时间从何佩华学来的。
也正是从此之后,赵燕侠的京剧实力一路狂飙,逐渐成了北京的一个名角,就连大名鼎鼎的叶盛兰有时也会为她做配。
但凡赵燕侠的表演,只要宣传海报往门外一贴,戏票马上就会被戏迷们抢购一空。
她改编整理的传统京剧《荀灌娘》《碧波仙子》广受好评,现代剧《白毛女》《红梅阁》更是引人赞叹。
在当时,她也是非常全能的京剧演员,也因此,在1960年,加入北京京剧团后,她还被观众们评入了“五大头牌”。
“五大头牌”的另外四人:裘盛戎、谭富英、马连良、张君秋
不过赵燕侠也不是总这么顺利,1946年,她曾被人诈骗,辛苦表演一月,却没能拿到收入。
在此之后,还曾有小报记者颠倒黑白,对赵燕侠进行极致贬低。
为了不受这种窝囊气,她一气之下直接“弃艺从医”,在家附近的某个私人诊所中当了好几个月的护士。
赵燕侠天然率直的性格,从这里就能看出一二,她未来的命运,也正与她的性格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从黑暗里开出花
在进入北京京剧院以后,最开始,赵燕侠的生活还是相当顺遂的。
生活稳定,她开始思考自己所有的作品,并对其进行大胆突破,赵派京剧的来源更是从此开始。
1963年,她与几个同事一起将沪剧《芦苇火种》用京剧的方式进行了改编和排演,并取名为《地下联络员》。
(赵燕侠《沙家浜》剧照)
这部所谓的《地下联络员》,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沙家浜》。
赵燕侠在这部剧中饰演“阿庆嫂”,第一次审查,因为中央某位女领导的负面评价,这场戏的排演并没有通过。
1964年3月的第二次审查,《地下联络员》顺利通过,还并备受当时观看的周总理、邓小平等高层赞赏。
但有意思的是,第二次审查表演时,赵燕侠剧组进行的表演似乎与第一次审查时一模一样,并没有进行修改。
同年年底,赵燕侠又受邀排演现代京剧《江姐》。
为了更好地塑造出忠贞不屈的“江姐”,1995年,那位女领导还特意安排她去重庆渣滓洞体验生活。
在那里,她每天都被关在黑暗逼仄的牢房里,手上还戴着镣铐,被提审受刑,受了不少罪。
但这个苦可不是白吃的,返回北京之后,赵燕侠一部《江姐》直接惊艳了不少观众。
那位女领导也对她非常欣赏,还成了她的戏迷。
某次看完赵燕侠的表演,她还特地送了赵燕侠毛衣,让她保暖。
但对此,赵燕侠却并没有领情,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穿过那件毛衣,那位女领导知道以后,直接把衣服要了回去。
这件事成了当时社会上很多人谴责赵燕侠的原因之一。
不过据她后来在采访中所说,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是赵燕侠的体态偏胖,怕把那位女领导的毛衣撑坏了。
(赵燕侠)
再加上她本人对这位女领导的一些作风有点看不惯,不想跟女领导关系太近,所以才一直没穿。
当然虽然赵燕侠是这么想的,但那位女领导肯定不会这样想。
再加上之后那位女领导想要她揭发某些人,却被她严词拒绝之后,女领导对她的“恶感”难免增多。
看不惯就是看不惯,不做就是不做,有一说一,赵燕侠的性格确实天然率直,感觉她的“聪明”似乎都放在了京剧上。
那段特殊时期,赵燕侠因此受了不少苦,一夜之间她从受人尊敬的艺术家,变成了“下九流”。
她被京剧院某些嫉妒她的青年演员殴打,只带一床被褥被赶出家门,无法登台演出,连吊嗓子都成了奢望……
最让赵燕侠和戏迷们遗憾的还是那部《沙家浜》,被拍成京剧电影后,按照她的能力,她本是“阿庆嫂”的第一人选。
但由于各种问题,她最终与这部电影失之交臂,反倒是青年演员洪雪飞,自告奋勇,成了“阿庆嫂”。
可是洪雪飞在京剧方面的能力确实不足,这也不怪她,毕竟她是昆剧出身,后来才改唱京剧的。
(洪雪飞《沙家浜》剧照)
实在没办法,赵燕侠被临时抽调来了京剧院,对顶替她表演的洪雪飞进行唱腔指导。
但这非常艰难,毕竟据说当时赵燕侠甚至不能跟洪雪飞面对面交流,她们之间的指导靠演员的传话来进行。
(洪雪飞《沙家浜》剧照)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尽心尽力,将自己对“阿庆嫂”的很多体悟都教给了洪雪飞。
1970年,《沙家浜》在全国上映,洪雪飞因此火爆全国,在京剧这方面的影响力,甚至一度盖过了赵燕侠。
噩梦后的幸福
不过好在,这段艰难的时光还是结束了,48岁的赵燕侠重返舞台。
张钊为赵燕侠写的书
一切都似乎有了好转,可是噩运似乎并没有放过她。
1983年,与赵燕侠相濡以沫近30年,一直支持她,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弃她的丈夫张钊,因病去世,年仅55岁。
(赵燕侠、张钊与一双儿女 上世纪60年代摄于北京颐和园)
患难与共的丈夫去世,宛如割掉了赵燕侠的一块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非常消沉。
看到母亲的样子,两人的儿女和团里的演员们轮番劝导,在众人的努力下,她终于从悲痛中挣脱出来,继续开始工作。
多年之后,孩子逐渐长大,也离开了家庭,孤单一人的赵燕侠选择与同在京剧院工作的编剧刘辛原再婚。
两人结婚多年,没有要孩子,彼此之间的相处非常融洽,孩子们也非常认可刘辛原这个继父。
(赵燕侠与女儿张雏燕)
在人生的跌宕起伏之后,赵燕侠终于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退休之后,因为不必再刻意保持嗓子的状态,在放松的时候,她总爱嚼着三五个桂圆,喝几两黑啤……
不过由于年轻时操劳过度,晚年的她身体情况并不好,经常需要服药,这种爱好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结语
赵燕侠去世了,但作为开宗立派的京剧大师之一,她永远活在每个戏迷的心中。
祝愿她一路走好,在另一个世界依旧能自由自在的享受戏曲,也希望她的家人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