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与俄罗斯之间的阵营对抗，或朝着美欧俄三角关系转换。在三角关系中，占据关键位置的一方具有更大话语权和主动权
□作者孙兴杰（中山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3月18日，美俄首脑再次通话，俄罗斯总统普京同意美方关于俄乌双方30天内在乌克兰暂停打击能源基础设施目标的提议。特朗普表示，俄罗斯同意暂停对乌克兰能源基础设施袭击是“一件大事”。
双方还谈到了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前景，而乌克兰和欧洲并没有参与到此次对话之中。如果美俄准备在双边关系框架之下就俄乌停火进行谈判，美俄关系缓和以及可能的正常化，将对大西洋共同体造成巨大冲击，美欧俄将朝着三角关系的方向演化。这将是二战结束以来，欧洲-大西洋国际体系的又一次调整，由此会波及国际政治的战略格局。
↑俄罗斯总统普京（左）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右）。图据央视新闻
通话透露的信息远超俄乌30天停火
目前来看，普京接受的“30天停火建议”已经缩水，只是暂停双方互相袭击能源基础设施。因为此前俄乌互相打击对方能源设施，这一暂停行动对双方来说是对等的。此外，俄乌双方将进行被俘人员互换。
而在两国领导人通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远远超过俄乌临时停火，也显示出，美俄领导人以俄乌停火为由头的通话，将会带来更大的冲击。第一，白宫发布声明表示，俄乌冲突根本就不该发生，早就该以真诚和善意的和平努力结束。这是特朗普一直宣扬的观点，同时改变了对俄乌冲突的性质界定。
第二，俄方声明表示，双方将继续努力通过双边方式解决乌克兰危机，并正就此组建专家组。这意味着，欧洲和乌克兰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几乎没有发言权。美俄首脑电话会谈后，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在社交媒体上说，“普京总统和特朗普总统的通话，证明了众所周知的事实——餐厅里只有俄罗斯和美国。主菜是基辅风味的肉排。”这句话不乏夸张，但也反映出了俄罗斯真实的意图。当然梅德韦杰夫将美国和俄罗斯拉到了同一舞台和水准，美国未必会接受。
白宫表示，美俄领导人在通话中强调了改善双边关系的必要性，认为美俄双边关系改善将带来巨大好处，包括实现和平后的大量经济交易和地缘政治稳定。换句话说，这次通话以俄乌停火为由头，目标是美俄关系正常化。特朗普早就释放了与俄罗斯缓和关系的信号，不断施压欧洲和乌克兰，包括乌克兰割让领土、不加入北约等。而在“餐厅”外的欧洲和乌克兰也没有停歇，比如欧盟将推进“重新武装欧洲”计划，乌克兰外交部长提出了乌方在未来谈判中的三条红线。
俄乌冲突会不会就此停止
美欧与俄罗斯之间的阵营对抗，或朝着美欧俄三角关系转换。所谓的三角关系，各方既不是同盟也不是敌人，围绕议题展开合作与竞争，而任何两方的互动都会对第三方产生影响。在三角关系中，占据关键位置的一方具有更大话语权和主动权。特朗普上任后，美俄关系解冻，俄乌冲突从美俄关系的头号议题逐渐下降，有可能成为双边关系的议题之一。美欧关系冷化，特朗普政府在意识形态、同盟义务等问题上与欧洲拉开了距离。可以看到，二战后形成的大西洋共同体，因为美国的“撤退”而开始断裂。
围绕俄乌冲突问题，美欧俄乌四方关系重组。欧洲坚定支持乌克兰，英法德领导人在美俄领导人通话之后除了表达欢迎停火之外，还表达了对乌克兰的坚定支持。尤其是德国联邦议会日前通过了历史性千亿欧元财政方案，其中仅国防预算就将额外获得1000亿欧元的资金支持。不只德国，其他欧洲国家也在加速推进安全战略调整。
在欧洲的支持下，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冲突并不会因为特朗普态度的变化而完全停止。其中的缘由在于，普京在与特朗普的通话中强调了俄罗斯的诉求，“要考虑消除危机根本原因的绝对必要性以及俄罗斯在安全领域的合法利益”。俄罗斯的目标与欧洲、乌克兰之间是难以兼容的。而从美国的角度来看，乌克兰并非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对特朗普来说，牺牲乌克兰来调整与俄罗斯的关系，并非不可接受。
当然，美欧俄三角关系的形成也面临诸多挑战。首先，世界回归多元权力中心的格局，是在国际法和规则基础上的多元治理。其次，美欧建立的大西洋共同体有多重制度约束，尤其是北约，不只保护欧洲，更是美国的霸权工具。特朗普为了普京会废弃北约吗？最后，美俄关系正常化是个远景目标，特朗普要解除对俄的制裁非一日之功。更重要的是，美俄领导人有意缓和关系，但两国的国家战略似乎并没有契合点，普京的多极化和特朗普的多极化并不是一回事。
美俄关系正常化的愿景，展现出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地缘图景——北美大陆和欧亚大陆北端连接在一起，而欧洲处于美俄的“挤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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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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