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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把许多细节折叠进某一特定的时间和场景中，张婧仪会这样形容某次的采访经历：“车开在高速公路上，太阳正要落山，我们通着电话聊着天，我看着太阳在远处一点点沉下去。”眼前现出一帧电影画面。
这次的采访我们临时决定“在路上”。上海周末的清晨有不同于平日的安静，车驶过外滩隧道，来到拍摄的老洋房，我们一同挤进窄小的电梯，又在长长的暗暗的走廊边走边聊，气氛随意且松弛。真正放松下来的感受是张婧仪近一年才切实体会到的：一年前，她偶尔聊起自己的焦虑，因为总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即便提前预知自己会焦虑，却也无法克服”。变化正无声无息地发生，她变活泼了，顾虑变少了，以前担心“这样做好不好”“会不会让别人不舒服”，“现在遇到不喜欢、不想做的，我会直接说出来，其实自己舒服也蛮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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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阴沉沉的天空似被划了几道，阳光直截了当落下来。张婧仪看到桌上有一袋糖，悠闲地剥了一颗来吃。
电影《独一无二》公布了先导预告片，短短15秒，片中，张婧仪饰演的喻延是听障家庭里唯一的健全人，作为女儿，她成了家庭和外界沟通的桥梁，人生成长的命题随那一声“我也有想做的事情啊”展开，张婧仪骑上单车，风吹起头发，露出那张倔强的面孔。张婧仪在微博上写道：“家里很好，但家外的世界，我也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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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蒋勤勤饰演妈妈，陈明昊饰演爸爸，辛云来饰演哥哥。剧中是一家人，在剧组也似一家人。张婧仪喜欢用手语跟“家人”交流。“当无法用语言表达，又希望对方‘看到’你说话的时候，人的表情会变得特别专注。”大家学习手语来完成台词，在戏外，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四个人有时不说话，继续以“手势”交流，有些手势是即兴发挥的，“看不懂对方在表达什么，彼此去猜，但又觉得温馨、可爱，有种亲近感。”
这是张婧仪和陈明昊第二次合作。上一次在《关于我妈的一切》中，陈明昊饰演张婧仪的“舅舅”，这一次成了她的“爸爸”。有场戏，为配合日出时间需要凌晨四点开工，陈明昊对张婧仪说：“我陪你。”一早，张婧仪在东湖拍摄，拍完收到了一张照片，是陈明昊发来的现场图。张婧仪很意外、很温暖：“我甚至不知道他来了现场，那场戏没有他的部分，但他默默在一旁陪我。”真就像爸爸一大早陪女儿去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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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惜花芷》前，张婧仪觉得自己和花芷很像，是特别“独”的一个人。她自小离开家人，去寄宿学校读书，“总觉得家里的事和我关系不大，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很少去关照家人心里想什么。”渐渐地，她发现：“妈妈在意的是‘你需要她’这件事，我问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她会反问，你想我什么时候来看你啊？以前的我觉得矫情，会说，你要来就来，但现在知道，她只是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你需要她。”
角色有自己的弧光，在这些叙事中，同样可以体会自身的变化。“因为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小时候我对爸爸挺有意见，他发消息，我不想回；他跟我说话，我就想跟他吵架。”张婧仪踌躇了一会儿，有点担心爸爸看到这段话会难过，“但渐渐地——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看见他一些神态上的变化，让我意识到，爸爸年纪真的大了。我现在会主动发消息问问他，最近怎么样。我妈常说，无论怎样，你去关心他，他心里还是会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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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婧仪有个和粉丝的微博互动叫“张婧仪的电台”，好久没更新的“电台”推出了第十四期，主题是“我想带家人……”。“我原本期待可以收到很多天马行空的点子，但发现大家都很实在，基本都是想带家人去旅游、带家人去拍全家福之类，感觉很温暖。”
那么，张婧仪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说真的，”她略略停顿，“我希望妈妈跟着我，看一下我曾经在寄宿学校每天是怎么生活的。那个时候我在学校的状态和在家里的状态挺不一样，我想让她看看我的另一面，就像现在，有时也想让她看看我工作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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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婧仪本打算让妈妈到剧组陪自己过春节，没想到弟弟突发水痘，妈妈照顾弟弟走不开。张婧仪跟剧组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大年初一有了难得的一天假期，原先打算挑场电影看，没想到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才意识到前段时间身体很累，有种补回来的感觉，很满足。”
去年，也是春天时采访张婧仪，她的第一部古装戏《惜花芷》还未播出，大家正纷纷猜测她能否撑得住古装扮相，结果从落难千金再到重振家族，展现完整成长线的“花芷”大受好评。之后，张婧仪陆续接下两部古装戏，一部是《藏海传》，一部是正在拍摄的《梦花廷》。“我对古装的接受度提高很多，”张婧仪曾觉得自己演不了古装，担心人物离自己太远，少了些切实的抓手，演员不相信角色，又如何让观众相信。“现在我可以相信了，本质上，古装戏和别的戏没有什么差别，我们都处在一个故事里——人是一步一步知道自己适合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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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触动了某个开关，或按张婧仪的说法，她总在等待确认的时刻，确认不紧张、不焦虑的时刻，确认自己是角色的时刻，确认自己在故事中的时刻。
在《藏海传》中张婧仪首次挑战打戏。动作指导老师常说：“她可以做到的，再加个难度！”这令张婧仪颇有成就感，等到真正拍摄时会发现，动作必须一点点地抠，一招一式拆解开来拍：“我最不适应的是吊威亚，吊威亚必须穿很厚，我会有心理压力，担心拍出来人很实。人被背带固定住，不太能动弹，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行云流水。”本以为打戏危险，没想到最令张婧仪“后怕”的一场戏来自《他从火光中走来》：“我饰演的角色在火场被救，黄景瑜饰演的消防员带着我索降下来。我当时的造型是头发半扎半披，接近地面的时候，头发突然卷入绳索。幸好黄景瑜人高托举了我一下，不然我的头发连带一块头皮就被扯掉了。”演员在角色里，顾不上那么多，导演喊cut后，张婧仪才发觉头发有一小部分烧焦了，“拍戏本身就有太多的危险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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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古装戏，《梦花廷》是另一种尝试，张婧仪饰演的缇兰公主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部剧不像另外两部那么落地，是很不一样的体验。”《梦花廷》改编自萧如瑟的小说《缬罗》，张婧仪有个习惯，“凡有原著，除了读原著之外，我还会查一些书评，看看大家如何评价这个人物，通过不同角度理解人物。我会把评价记下来，对表演蛮有用的。”
“花芷更沉稳，缇兰可爱些，我把缇兰想成小兔子，眼中的世界很干净，看似长不大，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张婧仪曾说，每一个角色其实都放大了自身性格的一部分，“《藏海传》中的香暗荼，是个说话有点直接的毒舌女孩。我在片段中看到一些神态是我在《惜花芷》里不曾出现过的——类似抬下巴、挑眉进攻性的表情，接近我跟亲密好友相处时开玩笑、互怼的瞬间。”
经由镜头放大，她通过凝视角色自我觉察，发现隐藏于平稳性格下的微小跳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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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婧仪曾将演员这份职业比作游牧民族，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剧组之间。她不住酒店，租下公寓，期待它们透露出些“家”的气息，但终究都只是临时住所。“我并没那么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喜欢有固定的房间，有固定的家具，保持固定的样子，但每隔三四个月就换一处地方，每个地方都住不久，我不由得想，‘算了吧，别布置了，浪费时间’。”
张婧仪仍无法完全适应这种“临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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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的节奏都很快，以至于什么东西都是快餐式的。得到一个东西容易，去一个地方容易，对一件事物感兴趣也容易，但感情都不会太浓烈。”张婧仪曾鼓励粉丝珍惜当下，想到就尽量去完成，那也源于她的体验，“假如生活中还能出现一个人或一件事让你产生冲动，真的要牢牢地抓住它，因为太难得了。”
自二十岁出道，张婧仪始终保持着低物质欲望状态，“反而对‘小东西’更感兴趣”。比如，她爱上一种国外的糖果，朋友告诉她网购很方便，张婧仪却宁可舍近求“远”：“网上下单，隔一两天会到，可得来太容易，感觉就会麻木。我愿意每次出国时买回一包，就好像在奖励自己。”
情人节当天，张婧仪在微博发了一组照片，共十二张，也是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未经刻意修饰。特雷维喷泉透露出拍摄地点在罗马，她配上文字“The sun is just for you”：旅途中捕捉到的阳光闪现在照片上，透过建筑物的缝隙，穿越树梢枝桠，渗透澄黄色窗帘，照在张婧仪的面庞上，位于视觉中心的是一双路人紧紧握住的生有皱纹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发光。
“一年前的照片了。”张婧仪说手机里的存货还剩几组。“情人节我在剧组工作，现场来了很多探班的粉丝，大家都非常注重节日，总希望我发点什么。我翻了翻手机，正好有了个理由分享这些照片。”照片透露出一种不费力、不经意的味道。张婧仪和朋友在罗马手拿手机，沿路“乱拍”一通，事后再从碎片之中寻找意外的收获。“假如带着目的拍照，或脑子里总想着为记录而记录，我会发现自己拍的东西反倒变得没意思了。”工作人员时不时提醒她更新社交媒体，张婧仪笑着回，“你不催我，可能有；催我，当成任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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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继续打捞起散失的记忆。
“在意大利，我们租过一栋民宿，民宿主人是一对老夫妻。爷爷奶奶就住在隔壁。他们把屋子刷成橘黄色，室内摆着欧式古董家具，柜子刷成了粉蓝色或浅绿色，走进去，就像走进电影。”突然想起上次采访时，张婧仪说起，她爱颜色丰富的房间，希望可以住进暖黄色的屋子。“现在我又觉得暖白色不错！”此刻，张婧仪改了主意，“不是纯白，而是米白。”暂且过着“游牧生活”、一路收集灵感的她，在相册中不断存下更多家居装饰的照片，或许，那就是她未来的家的千百种可能性。
假如生活中还能出现一个人或一件事让你产生冲动，真的要牢牢地抓住它，因为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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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蓝天SKY
造型：WANGAN
化妆：WANG LU
发型：徐友华（SET.LAB）
采访/撰文：陈惊雷
编辑：JIAWEI
设计：ZHAOWEI
制片：陆嘿嘿（KETCHUPSTUDIO）
彩妆提供：LANCÔME兰蔻
美甲：康康
联络编辑：SISSI CHEN
美术：HAN LAM
摄影助理：刘成军
时装助理：PIGGY、嘉宜、柚子
制片助理：双双 （KETCHUPSTUDIO）
器材提供：SURVIS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