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9月的一个傍晚,陕西咸阳韩家湾的秋风裹着些许凉意,13岁的初中生孔忠良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在放学路上。

这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少年刚做完值日,裤腿上还沾着教室角落的尘土。他一边走一边用脚尖踢着路上的石子,忽然一颗圆溜溜的石头"噗通"滚进路旁的水渠。


60年代老照片(配图)

孔忠良脱下补丁摞补丁的布鞋,赤着脚踩进冰凉的水渠,双手在水中摸索,指尖触到一块棱角分明的硬物。当这块沾满泥浆的"石头"重见天日时,夕阳恰好穿透云层,在玉石表面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妈!看我捡到块透亮的石头!"少年献宝似的把"战利品"捧给母亲,正在灶台前忙活的农妇匆忙瞥了一眼,没认出来。但当晚归的父亲孔祥发见到这块石头时,瞳孔骤然收缩。

煤油灯下,孔祥发用旧牙刷一点点刷去玉玺缝隙的淤泥。当四个篆字清晰地浮现在和田羊脂玉上时,这个庄稼汉的额角沁出了汗珠。


皇后之玺

十天后,西安碑林博物馆(今陕西历史博物馆)的展厅里,馆长吴梓林手中的放大镜"当啷"掉在玻璃展柜上。他死死盯着眼前这方螭虎纽玉玺,那只传说中的神兽正昂首盘踞在玉石之上,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两千年的月光。

"快!快请章老来!"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三位白发专家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鉴定室。章老先生捧着玉玺的双手微微发抖,镜片后的眼睛泛起泪光:"《汉官旧仪》有载'皇后玉玺,文与帝同,金螭虎纽',这纹理、这沁色、这雕工......"

老人突然提高嗓门:"这就是吕雉的印信!"


陕西历史博物馆

整个鉴定室沸腾了。有人翻出泛黄的《史记》,有人对着拓片比划篆字笔画。孔家父子局促地站在墙角,看着这群文物专家像孩子发现宝藏般雀跃。当听到"价值连城"四个字时,孔忠良下意识攥紧了父亲粗糙的手掌。

"感谢你们为国家保护了这么重要的文物!"吴馆长紧紧握住孔祥发长满老茧的手,"按照规定,我们应该给予奖励......"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使不得!老祖宗的东西就该归国家。"这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农民挺直腰板,仿佛在守护比玉玺更珍贵的东西。


孔忠良

最终在工作人员坚持下,孔家父子收了20元路费。返程的车上,孔忠良数着找零的旧币问:"爹,够买三斤白面不?"父亲摸摸他的头:"够买五斤咧,还能割条胰子(肥皂)。"

1991年陕西历史博物馆新馆落成,"皇后之玺"成为国家一级文物,后来被列为国家第三批禁止出国的文物。

2012年,陕西省汉文化保护基金会成立,时年57岁的孔忠良被工作人员找到,请上领奖台,为他补发了一份迟来的荣誉证书。


孔忠良领奖

有记者追问:"真没后悔过?要是留着能换栋楼呢!"孔忠良搓着手憨笑:"要真留着,怕是要夜夜梦见吕后来索印呢!"台下大笑中,他正色道:"我不需要表彰,这是我应该做的。”

如今,在陕西历史博物馆的展厅里,"皇后之玺"静卧在展柜里。它的倒影中,依稀映照着13岁少年涉水寻宝的身影、老农民执意捐献时的质朴,以及半个世纪后那场迟到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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