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光

穿越漫长的河西走廊,深入到无人区的戈壁,几乎是我早期军旅生涯,每年军演要完成的旅程。军演就在戈壁深处摆开阵容,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等待着静默中的雷霆,而这种等待更显得格外宁静。昔日金戈铁马的冷月边关,依然宁静的只有帐房外孤独的骆驼刺相伴。

夕阳西下,长风浩荡,望着那苍茫的戈壁荒漠,稀稀落落的凸起的沙包,那就是一簇簇骆驼刺,它成为茫茫的戈壁唯一的风景和主宰。风沙在跟前驻脚,那怕被风沙淹没,它也要顽强的探出头来。也许它永远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向死而生,从不低头,坚贞地守护着边关,感知王朝更迭,江山易主的沧桑,把豪情和赤诚,献给戈壁大漠。



这是骆驼刺给我的最初印象,因为我每年都是秋季到这里,后来我提干后,调到师政治部任秘书,1980年5月1日,又派到驻防此地的连队挂职,才真正目睹骆驼刺的芳顔。这个连队和军演的阵地有天壤之别。是冰山上溶雪流经之地,这里水草肥美,红柳婀娜,白杨挺拔,遍地是名贵的甘草,还有“沙漠人参”之称的肉苁蓉。这里生长的骆驼刺郁郁葱葱,春天里在绿叶红花的映衬下,像是梳妆打扮的新娘,这算是天赐的恩宠。听当地人介绍:骆驼刺是一种隐域性的中生植物,它对戈壁干旱环境有极强的适应性,它最神奇的是发达的根系,分为主根、侧根和水平根系。其主根通过根系下探与地下潜水相连接。其生长的状况与地下水流高低紧密相联。因此,骆驼刺亦是一种淡水指示植物。而水平根系侧承担繁殖功能。水平生长的根状茎上分布很多休眠芽。洪水浸泡可促进萌蘖繁殖,骆驼刺根状茎水平延伸,休眠芽不断产生新个体,从而不断扩大种群。而旷野里的骆驼刺则是少于这般呵护,独自闯荡天涯,才有那般沧桑的模样。

骆驼刺是无畏的探险家。它告别植物世界的“温柔乡”,纵身于荒芜之地。狂风扬起漫天黄沙,要掩埋它的梦想,今烈日高悬,炙烤着土地散发着绝望的气息。骆驼刺依然迈出探索的脚步。它庞大的根系,向着未知的地下世界进发。为了探寻深藏于地底的生命之源,它的根系不断延伸,在黑暗中独立前行,像勇敢的探险家,远离舒适区,奔起未知远方,用勇气挑战极限。



骆驼刺是坚毅的拓荒者。它也许是最早驻扎在这里的移民,风沙带着他的种子,在这里落脚。没有肥沃的土壤,充足的水源。面对无尽的荒芜和贫瘠。它没有退缩,扎根于此,用一已之力,改变这片土地。它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着风沙的肆虐。为后来的生命开辟出一片小小的安宁之地。它的枝叶在岁月中枯荣交替,化做养分,滋养着脚下的土地。让荒芜逐渐有了生机。

骆驼刺是虔诚的苦行僧。在漫长的岁月里,坚守着荒凉默默修行可以忍受干早的折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不追慕繁华与热闹,只专注内心对生命的执着。用心感悟莫高窟佛光的普照,聆听丝绸之路远去的铃声。狂风中,它的枝叶被风沙掩没,寒冬里被沙雪覆盖。却依然在黑暗中积蓄力量。不断向下扎根,修行在时光深处,与荒凉孤独和解,把虔诚写成坚守,将无欲化成坚毅。



骆驼刺是忠诚的戍边卒。扎根于边关荒野,任狂风肆虐,干枯饥渴,把根深深扎入地下,守护着贫瘠脆弱的土地,像一个戍边卫士永不言弃地捍卫着疆土。

旷野里的骆驼刺,也许因为它渺小,没人留意,可是季节会留意,每一缕春风为它驻脚,溶化覆盖的冰雪,温润让它苏醒;苍天也会留意,怜悯它的执着,让它在时光岁月里种群繁延。戍边的战士也会留意,传承它的基因,相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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