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4月18日晚,吉林市昌邑区通江街某住宅小区的张金库家里格外热闹,客厅里聚满了做客的老亲少故。
这天是张家女儿的定亲日。白天,45岁的张金库携妻带女,在亲朋好友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女儿的男友家,欢天喜地和亲家聊,直到傍晚时分,才高高兴兴返回家中。好客的张金库又自备了一桌酒席,在家里宴请亲朋好友。
晚8时,客人们酒足饭饱,准备告辞,张金库夫妻一边寒暄,一边起身下楼送客。
张家住二楼,张妻史淑艳将客人送到楼梯口,转身上楼了。张金库则将客人一直送到通潭大路,为客人打了出租车后,顺着胡同往家走。
张金库做梦都没想到,一场杀身之祸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当他走到自家楼前大约50米远的食杂店时,楼后突然闪出一条黑影,手持凶器,对准其头部,恶狠狠地一顿猛砍。没有一丝防备的张金库猛然受此一击,“妈呀”一声倒在地上,随身携带的装有300余元现金的钱包也被掠去。
当晚,淅淅沥沥下了一场春雨,昏暗的街路上很少见行人,歹徒行凶后,很快逃离现场。
身受重伤的张金库被邻居发现后送往医院抢救,但终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于次日下午3时死亡。
血案发生后,昌邑公安分局刑警二中队中队长杨盈、指导员王全志带领侦查员赶到发案现场,并及时将案情向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金兴俊、刑警大队大队长高义进行汇报。金兴俊、高义决定,成立“4·18”专案组,立即投入侦破工作。
图财害命?报复行凶?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杨盈连夜对张家的居民楼挨家逐户调查走访。
由于当夜春雨绵绵,居民很少外出,调查走访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杨盈组织前来赴宴的亲朋好友进行座谈。
张金库一家四口,一双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几年前,张金库身患腰椎间盘突出和心脏病,常年在家,不能干活,一家人全靠妻子史淑艳在东市场熟食大厅卖熟食维持生活。
张金库脾气暴躁,虽然身体欠佳,但平时嗜酒如命,每喝必醉,经常酒后与妻子争吵,两人感情一直很僵化。
史淑艳做了几年生意,手里有点儿钱,很瞧不起这个重病缠身且嗜酒如命的丈夫,曾多次提出离婚,但张金库考虑一双儿女刚刚成年,死活不同意,从此家里战火不断。
史淑艳有杀人泄愤的心理因素,但案发时史淑艳正在家中招待客人,当时没走的客人都能证实。
另据调查,案发当天中午,张家曾收了亲家的5000元彩礼,由张金库交给女儿保管。结合案发现场上死者衣物被翻动以及现金被抢走的情况,歹徒是有备而来,应该知道张家收受彩礼一事,或者了解张家当天会亲家的内情。
于是,杨盈对死者当天的所有接触人员进行排查。
找史淑艳了解情况时,史淑艳对丈夫的遇害十分淡漠,毫无悲伤之情,仍然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史淑艳的反常表现,引起了杨盈的警觉,虽然案发时她不在现场,但雇凶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由于没有充分证据,杨盈不能贸然而断,只好不动声色地让她回家处理张金库的后事。
当杨盈再次找史淑艳核实情况时,她却一再推诿,并找出很多借口,回避调查,一会儿说正在处理丈夫的后事,没时间,一会儿又说家里有客人,抽不开身。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追查杀害丈夫的凶手更重要吗?
鉴于她的种种反常表现,杨盈不能不对其“另眼相看”,将其列为重点嫌疑对象进行审查。这一侦查意见,得到了分局和大队领导的充分肯定和赞成。
通过对史淑艳的接触关系展开调查,一个叫王玉明的青年引起了杨盈的注意。
王玉明,27岁,家住新吉街北甸子村一社,与史淑艳关系十分密切,经常开车给史淑艳送货,具备作案时间。案发前一星期,两人频繁接触,形迹可疑。
杨盈立即围绕王玉明展开工作,却发现王玉明在案发后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知情人介绍,王玉明可能去了松原市。
杨盈派出小分队跟踪追击。但一连几天,始终没发现其踪迹。杨盈决定,在不惊动史淑艳的情况下,化装潜伏,诱敌深入,在全市布下天罗地网,静等王玉明归来。
5月14日下午1时许,一名群众向二中队侦查员刘继伟反映:“王玉明已经潜回吉林市,正在四处借钱,准备外逃。”
刘继伟将情况向杨盈汇报后,杨盈表示:“控制王玉明的行踪,不能让他外逃得逞。”
根据可靠情报,王玉明已经约好一个朋友,准备在北苑大酒店门前接头。刘继伟化装潜伏在北苑大酒店周围。下午4时,王玉明赶到北苑大酒店门前与朋友接头时,被等候多时的刘继伟抓获。
当夜,金兴俊坐镇二中队,对王玉明展开凌厉的政治攻势。
王玉明百般狡辩,不肯认账。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终于败下阵来,承认了受雇杀人的经过:“案子是我一人所为,我全撂。”
案发前的一个星期左右,张金库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中,将史淑艳一顿毒打。
次日上午,史淑艳给王玉明打传呼,约他到二道江市场见面。
史淑艳说:“小明,我的身上被张金库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实在忍受不了了,求求你,帮我找人把他整没了吧。”
王玉明闻言一惊,暗道,这女人心可够歹毒的,但想到有油水可榨,便说:“这事儿挺大,我先问问吧。”
史淑艳说:“无论如何你得帮这个忙。”
王玉明说:“人倒是有,得拿钱。”
史淑艳问:“得多少钱?”
王玉明说:“怎么的也得两三万块。”
史淑艳说:“行,只要把他给我干掉,我出两万五。”
两人一拍即合。定下计谋后,开始实施犯罪计划。
为防止案发后引起警方怀疑,史淑艳决定,暂时不动家里的钱,而是找亲属筹借。第二天,史淑艳找到王玉明,交给他一个一万元的存折。
4月17日,也就是案发前一天的上午,史淑艳又交给王玉明一万元现金,告诉他:“4月18日我女儿定亲,家里宴请宾朋,是下手的好日子。”
王玉明先行踩点后,实施了杀人计划。
王玉明谈得绘声绘色,但细心的杨盈在核对王玉明案发当天的行踪时,却发现他说的话漏洞百出。
既然案子已经认了,又为何说得驴头不对马嘴?这后面肯定还有另外的疑凶!
在杨盈连珠炮似的追问下,王玉明不得不彻底缴械:“案子我参与了,但人不是我亲手杀的。”
“谁?”杨盈步步紧逼。
在明察秋毫的杨盈面前,王玉明不得不交代:“我答应了史淑艳的事,又收了史淑艳的钱,便四处物色杀手。最后找到大爷家的二哥王允密。由他一手完成了杀人计划。”
根据王玉明的供述,杨盈迅速掌握了王允密的行踪。
55月16日,王允密从家中鬼鬼祟祟出来,刚刚乘上一辆公交车,便被潜伏多时的杨盈抓获。
王允密,36岁,1985年因抢劫、盗窃被判刑11年,在吉林省第一监狱服刑,1994年12月提前出狱,在吉林市傍上了一个女大款,两人同居了一年多,女大款的钱全部被他挥霍后,两人分手。王允密外出打工后,始终入不敷出,听说有人要雇凶杀夫,便欣然应允。
他从王玉明手里接过8000元酬金后,立即着手进行作案前的准备,购置了一个刨锛作为凶器,又对张金库经常出入的楼道、街口进行了踏查、踩点,并对张金库骑的摩托车进行了辨认。
4月18日晚,史淑艳给王玉明打电话,告诉了她和张金库从沙河子相亲回来的时间,让王玉明在楼下等候。当张金库骑摩托车回到家时,由于天亮人多,不便下手,两人只好作罢。
晚上8时20分左右,史淑艳又给王玉明打电话:“张金库一会儿下楼送客,这次一定要干掉他,不然没机会了。”
王玉明心领神会,立即知会王允密,让他在楼口等候,择机行凶。
不一会儿,史淑艳和张金库一起下楼送客。由于史淑艳心怀鬼胎,送到一楼时,便马上返回家中。张金库把史淑艳的四姐夫一直送上出租车,在返回途中,遭到王允密的突然袭击。王允密得手后,见四周没人,从容地从张金库的衣兜里翻出300块钱,打车离开现场,将凶器扔到清源桥下的松花江中。
见心腹之患已被铲除,4月23日,史淑艳又交给王玉明2000元酬金,并答应日后付清余下的3000元。
为杀人灭口,消除后患,案发后,王允密一直寻找机会,准备干掉史淑艳,没想到新的谋杀计划还没实施,便成了阶下囚。
血案真相大白。5月15日清早,杨盈在东市场肉食大厅内将心如蛇蝎的毒妇史淑艳抓获。
在人证、物证面前,史淑艳认罪服罚。
不久后,史淑艳、王允密和王玉明三人都受到了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