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与货物的充分⾃由流动,对个⼈财产和⾃由的全⾯保护,在教育系统中取消所有的国家强制,是和平的先决条件。”——米塞斯

和平主义

⻓期以来,梦想家和⼈道主义者⼀直为普遍和永久的和平四处奔⾛。战争给个体和⺠族带来巨⼤的痛苦与悲伤,对和平的渴望不应该再次被打断。乌托邦主义者⽤绚烂的画笔描绘了⾃由的好处,呼吁各个国家联合起来,组成持久的和平联盟,拥抱整个世界。他们诉诸于皇帝和国王的⾼尚情操;他们指出,实现神的律令和应许,将建⽴不世功名,声名远超伟⼤的战争英雄。

历史忽略了这些和平建议。这些建议⼀向只是新奇玩物,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有权有势之⼈从未想过放弃他们的权⼒,也从未像天真的梦想家要求的那样,将个⼈利益置于⼈类的利益之下。

这种⽼式的和平主义更多是基于⼈道主义的考虑以及对流⾎冲突的恐惧。与之不同,⾃⼗⼋世纪以来逐步发展起来的启蒙哲学下的和平主义,更多是基于⾃然法、经济⾃由主义和政治⺠主。和平主义不是源于个⼈和国家对声名的渴望或对未来回报的期待⽽放弃眼前的世俗利益;它也不是和其他道德要求缺乏有机联系的独⽴原则。准确地说,和平主义是社会⽣活整体系统产⽣的逻辑必然。从实⽤主义观点来看,如果⼀个⼈反对部分⼈统治另外⼀部分⼈,要求个⼈和⺠族的完全⾃决权,他⾃然会拒绝战争。如果⼀个⼈认为不同⺠族各阶层的利益是和谐统⼀的,各个⺠族的利益也是和谐统⼀的,他同样不会认为战争的存在有任何理性基础。如果⼀个⼈认为保护性关税和从业限制对每个⼈都是有害的,他更⽆法理解为什么有⼈会认为战争不是破坏和灭绝,不是打击所有⼈的恶魔,⽆论对胜利者还是失败者⽽⾔。

⾃由和平主义⽀持和平,因为它认为战争⽆⽤。只有从休谟、史密斯和李嘉图的⾃由贸易理论的⻆度,才能理解这种看法。任何渴望永久和平的⼈,如边沁,⼀定是⾃由贸易主义者和⺠主主义者。他们为废除⺟国对殖⺠地的压迫统治、争取⼈与物的完全⾃由流动⽽努⼒抗争(原注:参⻅Bentham,《未来万国法和持久和平的原则》(Principlesfora Future Lawof Nationsandfora Lasting Peace),translatedby Klatscher(Halle:1915),pp100ff.)。正是⾃由和⺠主,⽽不是别的,是永久和平的先决条件。如果渴望创造和平,那么必须消除⺠族纷争的可能性。只有⾃由和⺠主的理念能做到这⼀点。(90原注:今天,⼈们已经设法让⾃由主义为世界⼤战的爆发负责。可以⽐较⼀下伯恩斯坦在《国际政治中的社会主义⺠主》(Sozialdemokratsche Völkerpolitik(莱⽐锡:1917),第170⻚及以下)中提到的⾃由贸易与和平运动之间的密切联系。和平主义的反对者斯潘(Spann)强调了“今天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征是对战争的厌恶和恐惧”(同上,第137⻚))

⼀旦放弃了⾃由和⺠主,就没有理由反对战争。如果认为社会各阶层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只能通过暴⼒解决的阶级对⽴,如果认为某⼀⺠族有所得、其他⺠族必然有所失,除此之外,⺠族之间不存在其他交流,那么不得不承认,国内⾰命和国外战争都是⽆法避免的。Marx社会主义者拒绝对外战争,因为他认为敌⼈不在外部,⽽在本⺠族有产阶级中。⺠族帝国主义者拒绝⾰命,因为他相信在对抗国外军队时,本⺠族所有阶层利益⼀致。Marx主义和帝国主义都⽆法像⾃由主义者⼀样,有理有据、是⾮分明地反对军事⼲预和流⾎事件,⾃由主义者只允许防御性战争。因此,所谓出于对⽆辜流⾎的⼈道主义关怀,Marx社会主义者对战争的愤慨,沙⽂主义者对⾰命的愤怒,没什么⽐这更⽆耻的谎话了。谁能忍受格拉古抱怨煽动罪?

⾃由主义反对侵略,不是基于⼈道主义,⽽是基于实⽤主义。⾃由主义认为即使胜利,也是有害⽆益,它不渴望征服,因为征服不是达成最终⽬的的合适⼿段。只有⼯作,⽽不是战争和胜利,才是提⾼⺠族所有成员物质⽣活⽔平的先决条件。征服⺠族最终要么被更强的⺠族击败,要么被被统治⺠族的⽂化同化,最终⾛上消亡之路。⽇⽿曼⺠族曾经征服世界,但最终仍被击败。东哥特⼈和汪达尔⼈⼀直在战⽃;⻄哥特⼈,法拉克⼈和伦巴第⼈,诺曼⼈和瓦兰吉⼈,赢得了战争胜利,但最终,他们在⽂化上⾂服于被征服⺠族;胜利者,采⽤了被征服⺠族的语⾔,被他们吸收同化。要么这样,要么那样,成为所有统治阶层的命运。地主们来来去去,但农⺠永远存在;就像《墨⻄拿的新娘》中所唱的那样“外国征服者来了⼜去,我们⾂服,但我们永在”。⻓期来看,⼑剑不是⺠族扩张最好的⽅式。这就是⿊格尔所说的“胜利的虚⽆”。(原注:⽐较⿊格尔,《著作》,第三版,第9卷(Hegel, Werke, thirdedition,vol.9)(柏林:1848),p.540)

(原注:那么,有⼈可能会问:和平主义和军国主义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和平主义者从根本上来说也并不是不惜⼀切代价维持和平;相反,在某些情况下,和平主义者宁愿选择战争,也不愿选择难以忍受的和平状态;反之,军国主义者也并不想发动永久的战争,⽽只是为了恢复他认为理想的某种特定状态。因此,这两种⼈本质上都与福⾳书所宣扬的、许多基督教派所实践的“放弃被动的绝对⽣活”是对⽴的;⽽这两种⼈之间只存在程度上的差异。

然⽽,事实上,和平主义与军国主义之间差异极⼤。⼀⽅⾯,两者对阻碍实现和平的障碍的⼤⼩和难度的评估不同,另⼀⽅⾯,两者对与冲突有关的不利因素的考量也不同。和平主义认为,阻碍我们实现永久和平的只是⼀块薄薄的隔板,⽽拆除这块隔板就能⽴刻带来和平,⽽军国主义则为⾃⼰设定了遥远的⽬标,以⾄于在可预⻅的未来⽆法实现这些⽬标,因此,⼀个漫⻓的战争时代仍在前⽅。⾃由主义相信只要废除了君主王权专制,就可以建⽴永久的和平;⽽德国军国主义者则清楚地认识到,要实现和维持德国追求的霸权地位,需要在很⻓⼀段时间持续发动战争。⽽且,和平主义⼗分关注战争的损害和弊端,军国主义则认为损失微不⾜道。因此,和平主义直⾔不讳地倾向于和平状态,军国主义常常美化战争以及战争的社会主义形式——⾰命。基于⾃由主义和军国主义在权⼒理论中的不同⽴场,进⼀步从根本上区分两者是可能的。军国主义认为统治的基础是物质⼒量(Lassalle,Lasson),⾃由主义则认为统治的基础是思想的⼒量(Hume)。)

⼈道和平主义者希望废除战争,但不愿触及产⽣战争的原因。

有⼈提议通过仲裁来解决⺠族纷争。正如个⼈之间的纷争,现在除了特殊情况,受害⼈只能诉诸法庭,不再允许采取⾃助⽅式,⺠族之间的纷争也须如此。武⼒将不得不让位于法律。看起来和平解决⺠族纷争并不⽐解决个⼈争端更困难。中世纪的封建领主和武僧同样也尽可能地抵制法庭裁决,在国际争端中反对仲裁的⼈与他们没什么两样。这种抵制必须废除。如果多年前已经引⼊⺠族纷争仲裁,那么也许能够避免世界⼤战及之后的悲惨后果。其他国家间仲裁的⽀持者则⾛得没那么远。他们希望⾄少在不远的将来引⼊强制仲裁,但范围仅限于那些既不涉及⺠族荣誉也不涉及⺠族⽣存条件的争端,⽽不是所有的争端。也就是说,仅针对⼀些相对较轻的案⼦,⽽对其他情况,仍然采⽤战场定胜负的⽅法。

认为这种有限的⽅式,可以减少战争数量,这是⼀种错觉。在过去很多年⾥,只有重⼤事件才会引发战争。这⽆需引⽤历史事实,也⽆需⻓篇⼤论。每当君主试图扩⼤权⼒、攫取利益时,才会发起战争。君主及其顾问如棋⼿博弈,冷静考虑军事介⼊的利弊。在他们看来,战争只是达成⽬的的⼀种⽅式,⽆需考虑⼈之性命危如累卵这样的情感因素。⼀将功成万⻣枯。战争不是⼤家常说的“为琐事”⽽起。战争的起因都是⼀样的:君王对权⼒的贪婪。那些表⾯上的原因不过托词⽽已(想⼀想腓特烈⼤帝的⻄⾥⻄亚战争)。⺠主时代不再有内阁战争(cabinetwars)。即使是欧洲旧君主专制国家的最后代表——俄、奥、德三帝国,因为国家内部的⺠主反对势⼒⾮常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煽动这类战争的权⼒。当⾃由主义观点⼤获全胜、⺠族国家化原则⾛到台前那⼀刻起,只有⺠族因素才有可能发动战争。尽管社会主义思潮的发展很快就危及到⾃由主义观念,尽管传统军事强国仍然掌控着中欧和东欧,这⼀点也没有发⽣变化。这是不可逆转的⾃由主义思想的胜利,任何想要诋毁⾃由主义和启蒙运动的⼈都不应忘记这⼀点。

⺠族之间较不重要的争端,是否应当引⼊仲裁程序,还是让当事各⽅协商解决,这是⼀个我们不太感兴趣的问题,尽管它也许在其他⽅⾯可能是重要的。必须指出的是,最近这些年商讨的所有仲裁条约都只适合解决这种不太重要的争端,⽽且到⽬前为⽌,所有试图扩⼤国际仲裁范围的努⼒都失败了。

如果⺠族之间的⼀切争端都可以通过仲裁⽅式解决,从⽽可以完全消除战争,那么我们必须注意到,每⼀项司法裁决都必须公认的世界法为前提,以及将法律准则应⽤于个案的可能性。但这两点对我们这⾥所提到的⺠族争端都不适⽤。所有试图创建⼀个实质性的国际法来解决⺠族争端的努⼒都已经流产。百年以前,神圣同盟将正统性原则提升为国际法的基础。神圣同盟约定君王财产免受其他君王的侵害,同时,基于当时的政治思想,也免受⾰命⾂⺠的侵害。这种尝试失败的原因⼀⽬了然,⽆需详细探究。然⽽今天⼈们正在重复类似的⾏为,试图在威尔逊国际联盟的名义下,建⽴⼀个新的神圣同盟。不同的是,今天是⺠族⽽⾮君主的财产免受侵害,但这并不影响事情的本质。关键是这些财产得到了保证。就像百年前⼀样,这⼜是⼀次⾃以为是的永恒和最终的世界划分。然⽽,它既不会⽐神圣同盟更⻓久,也会像它⼀样给⼈类带来鲜⾎和痛苦。

神圣同盟所理解的正统性原则已被动摇,⾃由主义为规范⺠族之间的关系提出了全新的原则。

⺠族国家化原则看起来标志着⺠族间所有争端的结束;它本应成为和平解决⺠族冲突的准则。确切地说,凡尔赛联盟也采取了这⼀原则,虽然它只针对欧洲⺠族。然⽽它忽视了这⼀事实:在混居地区适⽤这⼀原则,只会加剧⺠族之间的冲突。更严重的是,国际联盟不承认个⼈迁徙的⾃由,美国和澳⼤利亚仍然有权拒绝⾃⼰不想要的移⺠。这样的国际联盟,只要拥有⾜够⼒量压制反对意⻅,它就能存续下来。国际联盟的权威和有效性建⽴在武⼒之上,处于不利地位的⼀⽅必须屈服,但它们永远不会认为这是公正的。北美、澳⼤利亚和东印度不可估量的⼟地财富是盎格鲁-撒克逊⼈的独享财产,法国将数百万⽅最好的⼟地围起来作为私家花园,对此德国⼈、意⼤利⼈、捷克⼈、⽇本⼈、中国⼈和其他⼈都不会认为这是公正的。

社会主义学说希望通过实现社会主义建⽴永久和平。奥托·鲍尔(OttoBauer)说,“(实现社会主义以后),那些被盲⽬的资本主义竞争规则所⽀配的、⼏乎完全未经深思熟虑的个⼈迁徙,将会寿终正寝。取⽽代之的是社会主义有管制的迁徙。它将⼈们吸引到可以提⾼劳动⽣产效率的地区;如果⼈⼝增⻓,某地区的产出率下降,它将引导⼈们移居别处。通过这种有意识的管理调节,国家第⼀次掌握了本⺠族语⾔边界的权⼒。因此,不会再出现违背⺠族意愿、违反⺠族国家化原则的社会迁徙。”(原注:参⻅Bauer,loc.cit.,p.515.)

我们可以想象,社会主义的实现有两种⽅式。第⼀,社会主义的最⾼形式是社会主义世界国家,即⼀个统⼀的世界社会主义。在这样的世界国家⾥,负责全⾯⽣产控制的机构将决定每个⽣产部⻔的具体地点以及劳动⼈⼝的迁移。这也是⾃由经济——到⽬前为⽌尚未近似实现——中竞争的任务。这⼀机构将⼯⼈从⽣产条件较差的地区转移到⽣产条件较好的地区。然⽽,在社会主义世界国家⾥,⺠族问题仍然存在。如果削减德国的纺织和钢铁⽣产部⻔,并在美国扩⼤⽣产,那么德国的⼯⼈将不得不重新安置到盎格鲁-撒克逊地区。但这种重新安置恰恰就是鲍尔所说的,不符合⺠族意愿、违反⺠族国家化原则的迁徙;这种对⺠族化原则的违背,不仅存在于资本主义经济秩序下,社会主义秩序下同样如此。这究竟是⾃由经济下”盲⽬的”资本主义竞争规则所主导的,还是社会主义社会⾥”深思熟虑”的社会主义管理规则所影响的,都是次要的。如果这种深思熟虑的迁徙规则遵循纯经济有效性的理性观点——当然,每个⻢克思主义者,包括鲍尔都认为理当如此——它肯定会带来与⾃由竞争相同的结果。也就是说,⼯⼈⽆需考虑祖传的⺠族定居条件,重新定居到需要他们且拥有最有利⽣产条件的地区。然⽽,这也是所有的⺠族争议的根源所在。假设在社会主义社会⾥⼯⼈迁徙跨越⺠族定居界限,并不会导致在⾃由主义社会中相同的问题,毫⽆疑问这是彻头彻尾的乌托邦想法。不过,如果⼈们认为社会主义共同体是⼀个⾮⺠主的共同体,那么这种假设倒是可能的;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前所有的⺠族争议都⾸先产⽣于⺠主政体下。如果世界社会主义是⼀个普遍奴役各族⼈⺠的世界⼤帝国,那么当然也能带来⺠族和平。

除了上⾯这种世界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还有其他实现⽅式:我们可以想象,⼀系列独⽴的社会主义政治体系——也许是⺠族统⼀国家——肩并肩共存于地球上,⽽不是⼀个对世界⽣产进⾏共同管理的机构。每个单独的共同体,独⽴享有⾃⼰国界线内的⾃然资源和⽣产⽅式,通过物资交换与其他社群保持交流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族对⽴不仅不会⽐⾃由经济秩序下温和,反⽽会更加尖锐。移⺠问题也不会失去制造种族冲突的能⼒。每个国家也许不会完全禁⽌移⺠,但也不会允许移⺠获得居⺠身份,分享⺠族成果。国际移⺠劳⼯体系将会出现。由于每个社会主义社群拥有国界线内的全部⾃然资源及其成果,所以不同国家的居⺠收⼊将参差不⻬,多少不⼀。即便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们⾃然也会抵制海外移⺠流⼊。在⾃由经济秩序下,所有⺠族的所有⼈都将有机会获得全球⽣产⽅式的私⼈所有权。也就是说,德国⼈可以获得部分印度的⼟地资源,德国的资本也可以投向印度以利⽤当地更加有利的⽣产条件。在社会主义秩序下,这类事情是⽆稽之谈,因为政治主权等同于经济开发权。欧洲⼈将被排除在其他⼤陆⼟地所有权之外,不得不平静地忍受海外⼴袤富饶的⼟地只⽤于增进当地原住⺠福利,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部分⼟地因为⽆法获得开发资⾦⽽未能利⽤。

所有不以建⽴在⽣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上的⾃由经济秩序为基础的和平主义,始终是乌托邦。如果希望⺠族之间保持和平,就必须设法最严格地限制国家及其影响⼒。

从德国社会主义和现代社会主义两位奠基⼈恩格斯(Engels)和洛⻉尔图斯(Rodbertus)(译注:约翰·卡尔·洛⻉尔图斯(Johann Karl Rodbertus,1805年8⽉12⽇—1875年12⽉6⽇),也被称呼为卡尔·洛⻉尔图斯—亚格措夫,他是德国经济学家和社会主义者,出⽣于德国格赖夫斯瓦尔德。他推崇劳动价值理论,并从中得出利息和利润的分配形同对劳动阶级的偷窃等结论。)的著作中已经可以窥⻅现代帝国主义的基本思想,这绝⾮偶然。从社会主义的国家主义视⻆来看,由于地理和商业需要,国家不能与⼤海隔绝(原注:参⻅Rodbertus,Schriften,Wirth编辑,新版,第4卷(柏林:1899),第282⻚。)。出海⼝问题⼀直指导着俄国在欧、亚两洲的征服政策,也⽀配了德国和奥地利关于的⾥亚斯特港⼝以及匈⽛利在南斯拉夫的所作所为,导致了臭名远扬的“通道”理论,以⾄于试图为此牺牲德国城市但泽港(译注:⼀战后,波兰复国,当时波兰因没有港⼝,将附近直通波罗的海的⼀条狭⻓地带划出,作为波兰出海通道,这⼀地带被称为波兰⾛廊。《凡尔赛和约》剥夺了德国全部的殖⺠地并对德国领⼟重新作出划分,将东普鲁⼠⻄端城市但泽及其附属地区辟为⾃由市,由国际联盟管辖,但在经济上划⼊波兰关税区,成为波兰的出海⼝;波兰政府负责但泽⾃由市的所有对外关系,并对在国外的但泽⼈提供外交上的保护。当地德国⼈因但泽⾃由市的创建⽽失去德国国籍。)。但这个问题对⾃由主义者并不存在。⾃由主义者不能理解⼈如何能被⽤作“通道”,因为他⼀开始就采取了这样的⽴场:⼈从来不是⼿段⽽永远是⽬的,因为他从不认为⼈是所居住⼟地的附属物。⾃由贸易者主张⼈与物完全地⾃由移动,他⽆法理解,⼀个⺠族能够通过⾃⼰领⼟上的港⼝出⼝货物,这对它有什么好处。即使沙皇俄国得到了⼀个挪威的海港以及横跨斯堪的维亚直达这个海港的⼀条通道,它也⽆法因此缩短从俄国内陆地区到海洋的距离。俄国的⽣产基地都位于远离海洋的内陆,因此缺乏海洋运输优势,这是俄国经济⾃我感觉不利的地⽅。但是这些不利之处并不会因为获得了斯堪的纳维亚的海港就发⽣变化。在⾃由贸易下,最近的港⼝是由俄国管理还是其他国家管理,⽆关紧要。帝国主义之所以需要港⼝,是因为它需要海军基地,因为它想发动经济战争。它需要港⼝并不是为了⽅便⾃⼰使⽤,⽽是为了不让他⼈使⽤。⾮国家主义的⾃由贸易经济不认可这⼀理论。

洛⻉尔图斯和恩格斯都反对奥地利⾮德意志⺠族的政治诉求。在⼤君主制真正成为欧洲的历史需要时,德意志⼈和⻢扎尔⼈“把所有这些羸弱的、发育不良的、⽆能的⺠族组合成⼀个⼤帝国,从⽽使他们也能够参与历史发展的进程。如果只有他们⾃⼰,是⽆法做到这⼀点的。”恩格斯批评泛斯拉夫主义者未能理解这⼀点。他承认,“如果不强⾏粉碎许多⺠族的嫩芽,这样的帝国是⽆法存在的。没有武⼒,没有钢铁般的⽆情,⽆法成就任何历史功绩;如果亚历⼭⼤、凯撒和拿破仑抱有与今天的泛斯拉夫主义者为其腐朽的客户所呼吁的那种同情⼼,那么历史将会怎样!波斯⼈、凯尔特⼈和基督教⽇⽿曼⼈难道不值得捷克⼈和奥古林⼈(Ogulin)、锡雷特⼈(Sereth)这么做吗?(原注:参⻅Mehring, Ausdemliterarischen Nachlassvon Marx, Engelsund Lassalle,第3卷(斯图加特:1902),pp.255f.)”这些⾔论更像出⾃于泛⽇⽿曼作家或是类捷克、波兰沙⽂主义者。恩格斯接着说“现在,由于⼯业、贸易、通讯的巨⼤进步,政治集权的需求⽐⼗五、⼗六世纪更加紧迫。那些应当被集中管理的正在被集中管理。现在泛斯拉夫主义者来了,他们要求我们赋予这些半德国化的斯拉夫⼈“⾃由”,我们是否应当解除通过物质利益加诸于这些斯拉夫⼈身上的集权?”这实质上不过就是伦纳关于多⺠族国家政治集权倾向和经济必要性的学说。传统Marx主义者指责伦纳为“修正主义”异端,这对他是不公正的。

社会主义者追求加强国家和中央权⼒,但这不是通往永恒和平的道路。国家侵⼊个⼈⽣活越多,政治对个⼈就越重要,⺠族混居地区的摩擦就越多。⾃由主义者追求将国家权⼒限制在最低程度,这将⼤⼤缓和同⼀领⼟上并肩⽣活的不同⺠族之间的对⽴。唯⼀真正的⺠族⾃治是个⼈对国家和社会的⾃由。经济和⽣活的“国家化”导致⺠族之间的⽃争。

⼈员与货物的充分⾃由流动,对个⼈财产和⾃由的全⾯保护,在教育系统中取消所有的国家强制,简⽽⾔之,对1789年思想最准确和最全⾯的应⽤,是和平的先决条件。如果战争结束,“和平随之⽽⽣,⼈们,⾃由的⼈们,将变得和平。(原注:参⻅洪堡,Ideenzueinem Versuch, die Grenzender Wirksam keitdes Staatszubestimmen,"Deutsche Bibliothek"(柏林)版,第66⻚。)”

我们从未像今天这样离这⼀理想如此遥远。

——摘自《民族、国家与经济》,蒋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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