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降临大地，呼啸的北风横冲直闯。我迅疾加快脚步，走入临街的一间餐馆，也想趁此摆脱寒冷的侵袭。兴许是春节浓厚的气氛，让我想起了外婆，想起那年春节外婆为我织就的毛衣，至今仍然是我记忆里一件美好的礼物。
那时我读小学，正是学期即将结束，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从家里到学校要走几公里路，我像往常一样走在上学路上。寒风已然扫落了最后一片枯叶，只剩下光秃秃秃的枝桠倔强地对付寒风。冬景苍白，只有风在耳边呼啸，刀片一般割在我的脸上。
突然，从省城下乡的外婆身影映入我的眼帘。只见外婆快步走到我面前，撂下肩挑的行李，身体微曲着，双手抚摸我的衣服。“天气这么冷，穿这样少，怎么能安下心学习？”外婆温暖的话语，随着慈爱的目光，一并落在我的身上。
放学回来，外婆已经找好尺子，量了我的身长，不时做着对比，说什么也要给我织一件毛衣。她不忍心看我多受冻一天，马上赶到集市，买了毛线，织针，连夜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忙碌起来。只见她双手忽上忽下，时左时右，进退有度，就这样在狭小的空间中来回穿梭，毛衣渐渐显出它的雏形来。
一连几夜，我总能看见外婆忙到掌灯时分，寒风透过泥墙缝隙钻进来，吹得灯火微微摇曳，映衬着外婆或深或浅的皱纹；额头上的几绺银发被风从头箍的束缚中挣脱，垂在外婆的眼前，晃晃荡荡。母亲责怨外婆这样夜以继日地挑灯织毛衣到半夜三更，外婆总是口头答应马上休息，实际上还是一股劲地“赶工”。我每次醒来，总能看见灯光把外婆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不到几天功夫，毛衣终于做好了，外婆高兴地为我穿上。一刹那间，温暖绵柔的感觉遍布我的全身。我抚摸着外婆双手游走过的绵密线条，每一处纵横，拐弯的纹理都是那么自然。我把鼻子凑到毛衣闻那馨香的气味，爱不释手。母亲夸赞外婆手工堪比机织做工精致，此时外婆总是谦逊地摇头。
那年春节，我穿着外婆的毛衣，抵挡住了一场又一场寒潮的侵袭，奔跑在无尽欢乐的田野山岗，一整个冬天都沉浸在融融的暖意里。转年冬天，外婆见我穿得那么舒心，又买回更多的毛线，为我织了三件毛衣，让我换着穿。外婆的毛衣陪伴我完成了初中学业，直到穿不下后，我把毛衣放进衣柜小心翼翼地珍藏。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我参加高考前一年，那个蝉鸣渐起的初夏，外婆溘然长逝。母亲担心影响我学习，到了暑假才告诉我这个不幸的消息。泪语凝噎中，再次打开衣柜，端详着外婆亲手织成的毛衣，竟已沾上了岁月的风霜，变得粗糙不堪。我知道关于我青春里的一段美好记忆已经尘封为历史。母亲劝我把再也不合身的毛衣扔掉，可是虽然物是人非，但物犹人在，凝聚着外婆心血的毛衣，我怎么可能扔弃呢？
走出餐馆，绚烂的烟花升上夜空，鞭炮声送来了春节的问候。走进家门，我毅然从衣柜里取出外婆的毛衣，漫漫寒冬腊月里，外婆穿针走线为我织毛衣的情景，重临我的心头……
作者简介
黄继福，男，宾阳县新桥镇人，自由职业者，文学爱好者，喜爱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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