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戴云
人工智能+、6G、商业航天……在2025年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这些关键词的背后，是已经到来的新一轮科技浪潮。
“从全球科技竞争格局审视，北京已突破传统‘技术追赶’模式，在应用创新领域形成显著优势，并正在基础研究层面向全球引领者发起冲击。”日前，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国际城市发展研究院创始院长连玉明在接受封面新闻专访时说。
2024年，北京获评国家科学技术奖58项、占全国28.7%，跻身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全球百强科技集群前三位，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独角兽企业数量均居全国城市首位……
数据显示，2024年，北京市人工智能核心产业规模突破3000亿元，提前完成三年发展目标。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国际城市发展研究院创始院长连玉明。受访者供图
科技创新中心：首次成为千年古都核心功能
2014年，北京明确“四个中心”的城市战略定位，“科技创新中心”首次成为这座千年古都的核心功能。2020年10月，北京将建设“全国科技创新中心”转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2024年1月，《北京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条例》颁布。
北京，正以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为目标，全力打造国家战略科技力量。
“这是一场关乎国家未来的战略布局，也是一次重塑全球创新版图的历史机遇”，连玉明认为，创新的本质是知识资本、制度资本与人力资本的协同进化系统，这种优势的释放需要突破传统要素叠加的线性思维，加快构建以“知识-技术-人才”为核心的城市创新生态系统。
作为全球创新网络的关键节点，北京的教育、科技与人才优势明显，创新力量突出。同时，北京作为建设科技强国的重要战略支点，近几年连续建成一系列重大科技基础设施，推动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持续夯实，北京科技创新全球位势实现新跃升。
“从全球科技竞争格局审视，北京已突破传统‘技术追赶’模式，在应用创新领域形成显著优势，并正在基础研究层面向全球引领者发起冲击。”连玉明说。
2024年4月24日拍摄的中关村国际创新中心。新华社记者 陈钟昊 摄
差异化AI竞速：北京的“全谱系”能力
对比杭州“六小龙”的垂直领域突破，北京如何走出自身的差异化AI竞速之路？
连玉明认为，北京应发挥“创新链全谱系集成能力”——这种能力将基础研究、技术攻关、产业转化三大环节深度耦合，构建从“0到1”原始创新到“1到N”产业扩张的无缝衔接体系。这正是北京在全球科技竞争中最为独特的战略优势。
“从城市竞争力角度看，北京作为国际城市，未来发展的最大竞争优势就是京津冀世界级港口群建设。”连玉明说。
他认为，要以陆港为基础、空港为引领、海港为特色、国际数字贸易港为战略制高点，推进京津冀世界级港口群规划布局。
人工智能+：率先建设AI原生城市
“发展人工智能是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连玉明说。
记者注意到，为贯彻国家“人工智能+”行动，加快培育人工智能产业创新生态，加速大模型技术创新与行业应用深度融合、互促共进、迭代发展，推动人工智能赋能千行百业，助力首都经济高质量发展， 2024年7月，《北京市推动“人工智能+”行动计划（2024-2025年）》发布。
这一文件从标杆应用、示范应用、商业应用等三个维度谋划推动人工智能应用，构建大模型赋能经济社会发展的全景图，将“率先建设AI原生城市，推动北京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人工智能创新策源地和应用高地”。
北京市科委有关负责人表示，在人工智能产业发展方面，北京已展现出强劲势头。比如，创新资源高度集聚，已有30所高校设立人工智能本科专业，20余所高校成立了人工智能学院或研究院。
数据显示，2024年，北京市人工智能核心产业规模突破3000亿元，提前完成三年发展目标。截至2025年1月，北京已拥有超过2400家人工智能企业，105款备案大模型，稳居国内首位。
谈及“人工智能+”，连玉明特别以京津冀为“蓝本”提出“协同发展”的思考。
“要更加支持和拓展人工智能的场景应用，鼓励人工智能新技术、新场景、新业态在地方先行先试。加强关键技术攻关与重大创新平台建设，提高自主可控能力，推进算力基础设施及能源支持保障体系布局。”连玉明说。
他同时认为，需推动人工智能在清洁能源、移动通信、自动驾驶、辅助医疗、低空经济、智慧城市等落地应用，积极支持大模型在垂直领域的开发和应用，打造一批重点领域人工智能示范应用场景。
“同时，加快推动智能网联汽车、AI手机、AI电脑、智能机器人等新一代智能终端快速发展。”连玉明说。
从空中拍摄的天津港主航道一景（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赵子硕 摄
京津冀：突出世界级智慧城市群最大协同效应
2025年是京津冀协同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的第二个十年的起点，也是“十四五”规划收官之年和“十五五”规划的谋划之年。以1月26日国务院批复同意《京津冀国土空间规划（2021—2035 年）》为标志，落实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部署进入新阶段。
近年来，“京津冀协同发展”也是连玉明两会建议的热词。从2023年的“数字京津冀”，到2024年的“四港联动”，再到今年的“建设京津冀世界级港口群”，连玉明认为建议的本质是贯通一致的，都是要突出京津冀作为世界级智慧城市群最大的协同效应。
围绕提升京津冀“对外开放门户功能”，连玉明提出应把建设京津冀世界级港口群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强化国际数字贸易港与空港、陆港、海港“四港联动”，努力建成畅通我国经济大循环的强大引擎和联通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战略枢纽。
当前，北京的高密度知识生产机构与高能级创新主体已形成独特的空间集聚效应。在连玉明看来，要发挥北京拥有人工智能领域全国唯一的国家级集群优势，推动京津冀国际信息产业和数字贸易港的发展，重中之重是加快推进京津冀“人工智能+”行动，大力推动高质量数据资源供给和高质量场景应用落地，培育良好的AI产业发展投资环境，鼓励京津冀头部企业、高校及科研院所组建创新联合体。
连玉明感慨，“京津冀地区人工智能领域人才聚集，特别是青年人才聚集，要把更多资源向年轻人倾斜，支持他们去闯，去放手干，营造更好的创新生态和开放包容的环境，使他们更好发展”。
AI立法“三位一体”：未来法、基本法、保护法
从去年大模型在各行各业的广泛应用，到今年DeepSeek大模型产品持续刷屏，人工智能正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然而，随着生成式AI引发的虚假信息泛滥、自动驾驶技术对责任划分的挑战等，技术高速发展与法规相对滞后的矛盾逐步显现。
连玉明表示，前几年人工智能浪潮初起时，就反复强调，“即便是最先进的技术也不能脱离法律法规、社会道德和行业规范等制约条件无序发展”。
2024年5月印发的《国务院2024年度立法工作计划》明确：“预备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人工智能法草案。”这就意味着我国第一部人工智能专门法律已不远。
连玉明认为，人工智能法应是一部 “未来法”，作为面向数字文明的前瞻性立法，其核心在于确立人与技术共生的新范式，通过引领技术伦理重构、权利体系革新和治理模式升级，为智能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制度基础。
同时，人工智能法也是一部 “基本法”。可借鉴民法典的立法经验，采用“总则式”立法体例，突破传统法律应对新兴技术的滞后性，建立技术发展与法治建设的动态适配机制，构建稳定且开放的制度框架。
更重要的是，人工智能法还是一部“保护法”。立法要以守护人的主体性为核心，明确数权保护、算法治理、伦理审查等基础制度，防范技术滥用对人格尊严、隐私安全和公平正义的侵害，建立特殊群体的差异化保护规则，确保技术进步服务于人的全面发展。
“这种集未来法、基本法、保护法‘三位一体’的立法建构，不仅关乎我国在全球人工智能治理体系中的话语权，更是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和数字文明有序发展的关键制度保障。”在他看来，未来5到10年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关键期，应系统编制人工智能“十五五”专项规划，加快研究制定人工智能法，重视人工智能企业的立法参与，强化人工智能立法的基础理论研究，破解人工智能在国家安全、公共利益、知识产权、个人信息权保护等方面的立法难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