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德斌
根据首尔中央地方法院的判决和大检察厅的指令，被停职的韩国总统尹锡悦于8日从首尔拘留所获释，乘坐警护车辆返回总统官邸。在尹锡悦获释前后，首尔市内多地举行大规模集会，支持者与反对者鲜明对立。虽然此次法院“取消拘留”的判决可能会鼓舞尹锡悦方面及其支持者，也可能会间接影响宪法法院对总统弹劾案的审理，但对该案件的最终结果恐难产生实质性影响。
这次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取消拘留尹锡悦的裁决，主要针对的是拘留起诉过程中出现的“时间瑕疵”。法院认为，检方起诉尹锡悦的时间节点超过了法定拘留尹锡悦的时间，所以检方进行“拘留起诉”本身违法，只能进行“不拘留起诉”。双方的具体分歧在于，检方以日期为单位计算拘留时长，法院则以实际时间（小时、分钟）为单位计算拘留时长。另外，此次判决还涉及两个问题：韩国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公调处）是否拥有以“内乱罪”调查在任总统的权限，以及公调处和检方在协作过程中的程序是否合法。法院认为，有必要“进一步明确”相关流程并消除围绕侦办过程合法性的疑点，故决定撤销拘留令。
归根结底，裁决中涉及的问题都是针对公调处和检方在起诉过程中的程序性问题，完全不涉及针对案件本身的判断，与韩国宪法法院对总统弹劾案的审判没有直接联系。
此外，韩国宪法法院已完成全部11次庭审辩论，进入审议阶段。审议所依据的证据已经敲定，相关证词主要来自证人的公开发言、检方的审问等，而不是公调处的问讯。在尹锡悦对于公调处的到案要求全部未予回应、法院没有对检方以“内乱头目”起诉尹锡悦提出异议的情况下，即便法院裁定公调处在调查期间存在违规或违法问题，也不会影响宪法法院后续的审判程序。况且，根据韩国大多数法律专家的意见和一般常识来看，尹锡悦发动紧急戒严及动用军队采取的相关措施，不仅违反宪法和法律，而且情节非常严重——如试图封锁国会，以及试图逮捕主要政客、法官、媒体人等。
尽管此次首尔中央地方法院的裁决不会对总统弹劾案的审判造成实质性影响，但是尹锡悦被释放一定会进一步加剧尹锡悦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以及韩国执政党和在野党之间的对立局面，形成更加复杂的舆论环境。这有可能会间接影响宪法法院在此案上的审理流程。
对执政的国民力量党和尹锡悦支持者而言，法院的裁决可谓是一次“重大胜利”。尹锡悦方面已经开始借此大肆宣传公调处和检方非法调查、逮捕和起诉，相关过程存在司法不公正，进而主张宪法法院应撤销或驳回弹劾审判，甚至要求重新开展庭审辩论。与此同时，受到尹锡悦获释消息的冲击，支持弹劾的各在野党、市民团体和普通民众也开始发起更大规模、更密频次的集会，与尹锡悦的支持者在街头“针锋相对”，向宪法法院传递要求即刻罢免尹锡悦，并重新拘留尹锡悦的信号。在野党还指责韩国司法系统偏袒总统，威胁要弹劾放弃上诉的检察总长沈雨廷。
在这种日益分裂的舆论和日益对抗的街头运动压力下，宪法法院的法官无疑会受到心理上的影响，其在面对这场历史性审判时必将更加谨慎，以避免给弹劾案中的任何一方留下口实。宪法法院的法官们在案件相关程序上会更加严格，各环节的讨论和决策时间也可能会拉长。
很显然，尹锡悦方面不会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们会继续借尹锡悦被释放一事，加大向宪法法院提起各种异议的力度，努力影响宪法法院的最终判决结果。无论宪法法院作出何种判决，韩国社会的分裂与朝野各党派的权力斗争都只会进一步加剧，韩国的社会经济发展也将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作者是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朝鲜半岛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市朝鲜半岛研究会副会长、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