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赵国明,今年66岁,出生在一个小县城。年轻时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供我读书并不容易。
那时候考上中师(中等师范学校)算是家里的一大荣耀,毕竟意味着毕业就能分配工作,不用像村里那些同龄人一样四处奔波找活干。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县里的一所小学,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师。一干就是三十多年,教过的学生数不清,送走了一届又一届。
虽然工资不算高,但胜在稳定,后来赶上了事业单位改革,退休后每月能领7200元的退休金,比起很多还在地里刨食的同龄人,算是幸运的。
我和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是本地人,性格温和,日子过得平稳。我们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外地工作,已经结婚,偶尔回来看看我们。
年轻的时候为了供他上学,我们夫妻俩省吃俭用,房子早早买了,没什么贷款负担。
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生活应该安稳踏实,可人到中年,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最近,我们小学那一届的同学组织了一场聚会,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了。
以前大家都忙着工作、养家,联系不多,现在陆续退休了,有了时间,就想着聚一聚,聊聊近况。
最让我意外的是,连当年的班主任也来了。她已经七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见到我们这些学生,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
我本来对这次聚会没抱太大期待,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大家的生活轨迹早已不同。但谁能想到,一场普通的聚会,却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和困惑……
02
聚会那天,大家选了一家本地还算有名的饭店,包了一个大包间。推开门,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男的、女的,满头白发的,依旧健谈的,变化大的,变化小的,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边,脸上都带着多年未见的兴奋。
“赵国明,快过来坐!好久不见了啊!”一个胖胖的男人朝我招手,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王建军,小学时和我同桌的家伙。那时候他瘦瘦小小,老被欺负,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福得认不出来。
我笑着过去坐下,刚寒暄几句,班主任进来了。她走得有些慢,拄着拐杖,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当年熟悉的模样。大家都起身打招呼,她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眼里满是欣慰。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从回忆童年转向了如今的生活。有人聊孩子,有人聊身体,还有人聊退休待遇。这个话题一出来,气氛瞬间热络了起来。
“哎,现在的退休金也不好拿啊,我老伴儿以前在厂里上班,现在每个月也就三千多块钱,根本不够花。”一个穿着体面的女人叹了口气,她是李秀梅,以前成绩一般,但家里条件好,后来听说嫁了个做生意的,生活过得不错。
“对啊,我是农民,哪有什么退休金?现在就在家种点菜,靠儿女接济。”张大勇接过话茬,他小时候家里穷,读完小学就去干活了,这些年在村里种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听着他们的话,我没多说什么,直到班主任忽然笑着问:“国明啊,你也是老师,退休金应该不少吧?”
我下意识地回道:“还行吧,七千二百。”
话音刚落,屋子里一片寂静。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脸上的表情各异。有人惊讶,有人羡慕,有人似乎有些不太自然。班主任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不错,不错啊,教师待遇还是可以的。”
但其他人却不像她那么平静。李秀梅笑了笑,语气有些微妙:“哎哟,七千二啊,国明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啊。”
“怪不得刚才都不吭声,原来是怕我们这些穷人眼红啊。”王建军也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但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笑了笑,没再接话。可接下来的对话,逐渐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也就那点钱,哪像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退休了还能拿这么多。”
“就是啊,现在的社会,还是有编制的吃香,像我们这些打工的,老了就只能靠孩子了。”
“听说现在当老师也不容易啊,不过国明你这退休金,确实让人羡慕。”
几句话,看似平常,但我听得出其中的微妙。我知道,这份退休金的确比很多人高,但这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我辛苦工作了三十多年,一点点积累出来的。可在他们眼里,仿佛我拿到这钱,是一种“运气好”的象征。
气氛渐渐变得微妙,原本热络的谈天变成了不时的揶揄,甚至连敬酒的语气都变了:“来,国明老师,咱们敬你一杯,毕竟你是咱们同学里最有福气的一个。”
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苦笑着喝下。
聚会结束后,我回家躺在床上,心里莫名有些烦闷。这钱,真的是他们想的那么容易拿的吗?
我想起年轻时的日子。那时候工资低,日子紧巴巴的,每个月要精打细算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冬天办公室没有暖气,早上六点多就要到学校,晚上备课到深夜,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学生家长找上门来,态度不好的,甚至还要忍气吞声。
有一年,我带的班里有个男孩,家里条件特别差,冬天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我看着心疼,偷偷给他买了一件,结果第二天他的父亲拿着衣服来学校,冷着脸把衣服摔在我面前,说:“老师,你是嫌我们家穷是吧?不用你可怜!”
那一刻,我有点难过。我只是想帮他,为什么被误解?但后来我才明白,很多时候,贫穷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缺乏,更是一种自尊心的敏感。
如今,这种感觉又一次浮现在我心里。
我没有做错什么,却仿佛成了他们眼中的“异类”。
几天后,我发现班级群里渐渐变得冷清,原本还会有人主动找我聊天,现在却少了很多。我再仔细一看,发现有些人已经悄悄把我屏蔽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群聊。
03
退出群聊的那一刻,我心里有些复杂。这群人,是我童年的伙伴,是曾经一起玩耍、一起上课的同学。可是,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我并不怪他们。或许在他们眼里,我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他们羡慕、嫉妒,甚至有些不平衡,这些情绪,我能理解。可我只是想参加一次普通的聚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这一生,终究是越走越孤独的。
我没有再去联系他们,也没有再回到那个群里。我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早晨去公园晨练,下午看看书,偶尔和妻子去逛逛超市,日子平淡而安稳。
偶尔想起那些同学,我会感慨,但更多的是释然。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