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法国医疗行业的一组数字悄然爬升，背后的情况触目惊心——4.1。这不是巴黎的气温，而是每1000名新生儿中死亡的数量。
曾几何时，法国医疗系统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誉，然而今天，这个欧洲大国却沦为婴儿死亡率最高的国家之一，令人不禁忧心：孩子是国之根本，为何如此多的小生命还未绽放就已凋零？
据记者安东尼·科特斯（Anthony Cortes）和塞巴斯蒂安·洛尔坎（Sébastien Leurquin）最新出版的调查著作《4.1，法国分娩丑闻》（4,1 Le scandale des accouchements en France）曝光，每年有2800名法国婴儿无法庆祝自己的第一个生日，其中70%的死亡发生在产房。
当其他欧洲国家的婴儿死亡率持续下降时，法国却反其道而行，从OECD国家排名第5位跌至第18位！
"距离成为死亡的距离"，这或许是最令人心碎的悖论。自1975年以来，法国关闭了四分之三的小型产科医院，追求所谓的"效率"和"集中化"。
如今，90万育龄妇女居住地距离最近的产科医院超过30分钟车程，而那些住所与医院相距45分钟以上的女性比例自2000年以来增加了40%。
一项研究表明，当从家到医院的路程超过45分钟时，围产期死亡率会翻倍。这一现象恰恰始于21世纪初法国婴儿死亡率开始恶化的时期。
在法国中部洛特省的卡奥尔，一位助产士讲述了一个令人心痛的事故：一位母亲因为居住太远，在患有胎盘后血肿时无法及时抵达医院，最终导致婴儿死亡。
"在我们这里，距离与生存机会成反比。"这就是法国医疗资源分配不均带来的系统性问题。
然而，大型医疗中心也不是就绝对安全，在这些设备齐全的三级产科医院中，繁忙的工作节奏使得一名助产士常常需要同时照顾四到六名产妇，并监测即将出生的婴儿心率。
在这样的压力下，错过关键预警信号的情况时有发生。科特斯指出："理论上，三级产科医院配备了应对各种复杂情况的设备。确实，在严重并发症的情况下，在三级医院比在一级医院要好。但由于这些大型医院的工作节奏，女性也并非完全免于医疗差错的风险。"
官方对这一糟糕现象的解释往往指向社会经济因素——贫困增加、肥胖率上升以及女性吸烟。但这种解释似乎有失偏颇，更像是对女性的指责。
洛尔坎表示："这些因素确实存在，但被官方作为婴儿死亡率上升的唯一原因进行解释。我们感到有些困扰——甚至可以说是难以接受——的是这种对女性的指责。肥胖，甚至在某些国家的贫困，在我们欧洲邻国也在上升。然而，所有其他国家的婴儿死亡率却在下降。"
和很多人以为的不同，法国首都地区的情况竟是尤为严峻，法兰西岛大区的婴儿死亡率估计为每千名活产婴儿3.95例死亡，高于法国大陆地区的3.63例。
在2000年至2020年期间，该地区记录了超过13400名一岁以下婴儿死亡，其中近一半（47.8%）发生在生命的第一周。尤其令人担忧的是所谓的"早期新生儿死亡率"（出生后0-6天内死亡）平均每年增长2.52%，使法兰西岛自2012年以来成为法国0-6天婴儿死亡率最高的地区。
地区差异也十分显著，塞纳·圣但尼省的婴儿死亡率远高于其他省份（约为每千例5例），而上塞纳省和塞纳·马恩省则没有出现增长，这与社会不平等密切相关，反映了法国社会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
产妇保健服务（PMI）资金削减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在贫困率高企的塞纳·圣但尼省，助产士们不得不"筛选"需要关注的孕妇，优先照顾未成年或高龄产妇，导致许多需要帮助的女性被"遗漏"。
科特斯实地考察后发现："我们注意到PMI的资金越来越少，其工作人员越来越难以跟进所有需要陪伴的女性。助产士经常不得不筛选她们，例如优先考虑未成年人怀孕或高龄妊娠。'我们错过了一些女性'，助产士们告诉我们。"
此外，法国女性首次生育年龄的推迟，特别是在法兰西岛地区，以及妊娠期并发症（妊娠糖尿病和高血压）的增加，都可能是造成婴儿死亡率上升的因素。
法兰西岛地区健康观察站（ORS）在其诊断报告中写道："围产期健康的特点是女性首次分娩年龄增加，妊娠期发病率（妊娠期糖尿病和高血压）上升，以及接受国家医疗援助的人口比例增加。这些增长可能部分导致法兰西岛的围产期健康指标比其他地区更差。"
这一公共卫生危机已经到了不得不关注的时刻！两位记者呼吁建立国家死亡登记系统，记录每例婴儿死亡的详细情况，包括妊娠周数、出生体重、社会经济状况、母亲是否肥胖或吸烟、分娩方式（剖腹产或自然分娩）等信息，从而更好地理解死亡原因。
这在法国目前仍是空白。内克尔医院的儿科医生马丁·沙吕莫教授认为，"法国并没有足够深入地去探索这种死亡的根源"。
洛尔坎还呼吁制定国家计划改善围产期健康："这是一个公共卫生紧急问题。在我们的社会中，人们谈论很多关于生命终点的事情，但生命的起点却被忽视了。"
每个无法吹灭第一支生日蜡烛的婴儿都在无声地诉说一个残酷的真相：当医疗系统以效率和经济利益为先，最脆弱的生命往往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Ref：
https://www.20minutes.fr/societe/4140617-20250306-trois-quarts-petites-maternites-disparu-pourquoi-autant-bebes-meurent-france
https://www.20minutes.fr/paris/4050525-20230829-bebes-meurent-plus-france-particulierement-ile-france
文｜Tu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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