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铜摇钱树和陶座、素面陶鬲、陶说唱俑……北京时间3月4日凌晨，国家文物局在美国纽约曼哈顿检察官办公室接收其向我国返还的41件文物艺术品。经初步鉴定，该批文物艺术品年代跨度从新石器时代至清代，类别丰富、工艺精湛，属于非法出境的中国文物艺术品。
文物和文化遗产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中华优秀文明资源。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文物回归祖国，海外文物的回归也成为社交平台上的热门话题。一声声“回家”的呼唤下，是中华儿女的爱国热情和文化自信。
放眼全球，追索历史上流失海外文物是国际性难题。而每一次成功追索，背后可能都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国宝重回祖国的难点在何处？目前又有哪些文物追回的途径？封面新闻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国传统文化研究者、普及者陆青松，其目前主要从事博物馆教育、文物知识普及与文物保管研究等工作，著有《四海遗珍的中国梦》一书。
美国纽约曼哈顿检察官办公室向中国返还41件文物艺术品。图据国家文物局
回家之路有多难？
流失文物追索是世界性难题
“没有一个中国人，能笑着走出大英博物馆”，相信许多人对这句话并不陌生。
无论是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的唐代摹本、西周的康侯簋、唐代的殉葬三彩，还是来自中国的敦煌壁画、唐宋书画、明清瓷器等，都会让每一位中国人感到痛心。而这些，却还只是冰山一角。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不完全统计，在全世界47个国家、218家博物馆中，中国文物数量达167万件，流散在海外民间的中国文物数量更是馆藏的10倍之多。
国宝回家，困难重重。放眼全球，海外流失文物追索是一项世界性难题。海外流失文物的回家之路，为何如此艰难呢？采访中，陆青松首先谈到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我们国家流失的文物很多，想去追索的话，肯定要去溯源。”陆青松表示，光是搜集流散文物的信息已是困难重重，追索还需弄清楚文物的流失渠道。“由于战争、走私等多种原因，文物的溯源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去查清，且背景复杂。”
再来，中外法律的差异，也导致了许多流失的文物，难以通过现有法律的途径成功追索。陆青松强调，这样的情况不仅发生在中国的文物追索中，对于很多国家来说也是棘手的问题。“不光我们中国面临这样的问题，你看大英博物馆里面还有埃及的文物，他们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难题。”
那么，流失文物“回家”，又有哪些渠道呢？在陆青松看来，目前文物追回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大致分为法律追索、回购、捐赠等。“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国家曾动用外汇回购国宝。其中，王殉的《伯远帖》和王献之的《中秋帖》这两件知名文物，都是通过这一渠道被顺利回购。”
圆明园马首回家 图据圆明园遗址公园官方微博
此外，大众熟知的圆明园十二兽首中的马首，则是通过捐赠回归故里。漂泊160年之后，在2020年12月，马首铜像正式回归圆明园，成为第一件回归圆明园的流失海外重要文物。马首铜像系港澳知名爱国企业家何鸿燊生前斥资6910万港元购回，在2019年11月，何鸿燊先生决定将马首铜像正式捐赠国家文物局。
同时，陆青松也谈到，当下通过法律途径追索流失文物，也成了最主要和最具有意义的途径，其中包括外交谈判、执法合作。譬如，此前在2020年10月，68件流失英国的文物成功回国，包括唐三彩七星盘、宋代青白瓷、元明石雕马等珍品。而这批文物归国背后，是中国政府一场持续25年的跨国文物追索行动，足见这条“回家之路”的艰辛和不易。
西周丰邢叔簋（国家文物局供图 罗征摄）
让更多流失文物踏上回家之路
“新法为追索文物提供法律保障”
反映了西周青铜器高超铸造水平的丰邢叔簋、展现了远古先民灵动多彩的生活图景的马家窑文化彩陶、7根花样精美的圆明园流失的汉白玉石柱……如今，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长，中国的文物追索能力不断提高，取得了显著成就。越来越多的文物结束了海外漂泊的岁月，终于重回故土。
而这背后，是我国文物追索返还国际合作不断扩展深化，先后与27个国家签订了防止盗窃、盗掘和非法进出境文物的政府间协定。其中，最新回归的这一批从美国归还的41件文物艺术品，也得益于此。陆青松介绍，早在2009年1月14日，中美两国便首次签署防止中国文物非法入境美国的政府间谅解备忘录，并于2014年、2019年、2024年3次续签。
“我了解到的数据是，自备忘录签署以来，中美两国合作成功实现20批次594件/套流失美国的文物艺术品回归中国。我觉得这种合作模式，其实给世界各国展开文物追索，提供了一些典型的案例。”
圆明园7根石柱漂泊百年终归故土 图据央视新闻
与此同时，运用法治手段追索流失海外文物，中国也步履不停。在3月1日正式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以下简称文物保护法）中，首次在法律中明确了对流失境外中国文物的追索权和有关程序，为我国开展文物追索返还提供有力法律支撑，声明我国对于因被盗、非法出境等流失境外的文物，保留收回的权利，且该权利不受时效限制。
“我觉得新修订的文物保护法中一大亮点，就是为追索文物提供法律保障，且文物追索不受时效限制。”在陆青松看来，这表明了我们国家追索流失文物的一种决心。那就是不管多长时间，位于何处，都要让流失的文物回家。“这也体现了我们大国的自信。”陆青松也说起，此次新修订的文物保护法中，新增的关于跨国文物追索返还的条款，也是中国在历次文物追索行动中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成果。
文物回家，不以山海为远。近年来，中国不断加强流失海外中国文物追索返还工作，成功促使2100多件（套）流失文物重归故土。万里归途，也是征途，走过每一步都算数。
